一个浑身破破烂烂、头发乱蓬蓬的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俩人身后,看着这俩娃,大喊一声,“谁说近水楼台先娶妻的?”
这人很高,全身似好多日子没有洗澡,邋遢不堪;脚上穿着草编织的人字拖。俩人吓了一跳。
落雨惊异地看了看这人,“你是哪里要饭的?”
慕容昱也看了看,“你是谁,我怎么在谷内没见过你?”
老头发怒,“老子刚才问的话,你们还没回答我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问我了?”
落雨拉着慕容昱就跑,大喊一声,“熊大。”
熊大跟着跑过来,站起身就要大吼,老头人字拖在地上一点,一块石头咻地飞出,正中熊大的脖子。熊大可是不周山脉的黑熊罴,岂能被这点小石头给伤着,大吼一声。
老头大惊,“这是什么鬼玩意”。两手一伸,提着落雨和慕容昱转身就走,足不点地、如燕低飞。
午宴过后,江大川一行人正在浅浅的带领下参观甘泉谷,听到熊大的声音,团团从何六娘的胸脯冒出来跳到江大川肩膀上嘤嘤嘤。江大川脸色一变,拦腰抱着浅浅顺着声音冲过去,毛毛和瘸子护着几个女子随后。
“浅浅,这是通往什么地方?”江大川见声音在谷内的后方。
“后面是甘泉谷的后谷,谷内有一个山涧,平时也没有什么人过去,也就我爹会时常去一下。”浅浅也感到疑惑。
不多时,便看到熊大在追什么人,不时咆哮,山谷内轰隆隆的;江大川一个发力,人窜到熊大跟前,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老头坐在一处断崖前,落雨和慕容昱盘坐着。
浅浅大惊,三人坐的位置正在山涧瀑布正上方突出的一块巨石之上,一滑下去就是山崖,急忙喊,“臭老头,放开我弟弟。”
江大川安抚一下熊大,跟着拉过浅浅,定睛看去,却是老头垂头丧脸,倒是落雨在一旁安慰。
原来,老头抓着落雨和慕容昱,一边跑一边问,“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娶妻,胡说八道。”
落雨大声说道,“就是我说的,如果娶不到就是自己没本事。”
老头大怒,把落雨高高抛起又扔下,吓得落雨不敢乱动,嘴巴却不饶人,“本来就是,你要喜欢一个女子,多花心思就是了。我现在就天天陪着安安,虽然,虽然她把我当小孩,可是我会长大的啊。”
老头陡然停下,坐在崖边,呆呆地看着远方,口中呢喃,“是啊,我去当什么屁侍郎,以为当官了就能娶到她了,结果呢,她却嫁人了。”
越想越难过,老头呜呜呜地竟然要哭起来;落雨连忙轻声安慰,“老头,你相中的人嫁人了?”
老头更加难过,“她死了。”
这时候江大川跟过来,浅浅仔细辨认了一番,大喜,“陶伯伯!”
吓我一跳,以为洞洞波又要来。
此人正是陶七指,他见浅浅过来,连忙把落雨和慕容昱夹着带过来,宠溺地看着浅浅,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包,对浅浅说,“小胖子,陶伯伯给你做了一个好玩的。”
浅浅大羞,小时候浅浅长得肥,她娘就叫她小胖子;可,这是乳名啊,还有,大川哥在呢,你叫这个干啥。浅浅忸怩地问,“陶伯伯,你什么时候来的呀?这几年去哪了?”
“嘿,我去跟人打了一架,打不过,受伤了,养了一阵子。”陶七指不以为然,看着浅浅收下黑布包,喜滋滋的。
“你怎么穿成这样,又瘦了,走,我带你去收拾一番。”浅浅丝毫不嫌弃,拉着陶七指就要走。
江大川听到慕容征过来,“呸,老不死的,以为你死了呢,还来?”
陶七指大怒,对慕容征说,“你个死肥猪,你胖死了我都不会死。”
“你又偷偷摸摸来我甘泉谷,是欺负我慕容家没人?”
“老子愿意,你奈我何,如果不是阿瑶在这里,你跪下求老子老子也不过来。”
阿瑶就是浅浅的娘。
哦,情敌啊,那就没事了,大家都是性情中人。
江大川上前拜见,“久闻陶七指前辈大名,晚辈得颜一见,不胜荣幸。”
陶七指不鸟他,跟情敌叽叽哇哇吵。
江大川斟酌了一番,开始装逼。一手拉着浅浅,缓步来到巨石上,看涧下瀑布飞云,
“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居人愁卧,怳若有亡。造分手而衔涕,感寂寞而伤神。怨复怨兮远山曲,去复去兮长河湄。谁能摹暂离之状,写永诀之情者乎?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陶七指和慕容征停下,呆呆地看着江大川,陶七指脑海里想着“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这十个字,如诉如泣、悲悯哀伤。
一直以来,作为中文系死文青,江大川对金庸小说中的黯然销魂掌深感佩服,居然能把《别赋》寄情于掌法,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深才能达到这种感情境地,江大川记得在大学读到这部分文字的时候,心神俱醉,感动不已。
君子慕艾,爱情从来没有错误,只不过一直都有错过。
陶七指爱而不得,慕容征惜而不得,无论是思念、悼亡,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这十个字击中了他们的内心。
浅浅呆呆地看着江大川,好帅,那个小昱,你现在改口可以么。
陶七指问,“小子,你做的这词,太过伤情,怎么,你懂人间之情?”
江大川作深思状,深鞠一躬,“两位前辈,在下偶尔听到浅浅提及此事,我想,夫人在天之灵会为两位的深情感动。这词不齐,也不是我所做,但,在下知道,曾经有一个武学高人,因情悟道,自创了黯然销魂掌。”
陶七指和慕容征大惊,“世间有此等人?”
江大川点点头,有个屁,纯粹忽悠你这俩别打起来,“黯然销魂掌共有十七式,是这位高人伤情之时、动情之处所创,十七式为,六神不安、杞人忧天、无中生有、魂不守舍、徘徊空谷、力不从心、行尸走肉、拖泥带水、倒行逆施、废寝忘食、孤形只影、饮恨吞声、心惊肉跳、穷途末路、面无人色、想入非非、呆若木鸡。”
浅浅听到最后,眼泪都流下来了。陶七指似饮纯酿、摇摇欲倒;慕容征叹息不已、悲伤莫名。
悲情若此,天地无色;苦情至此,万物萧条。
江大川见火候差不多了,他说道,“情深非执,说是放下,其实是情深不够而已,看似潇洒,实则无情,既然放不下,何必就要放下。两位都是重情之人,在下唐突,以情为酒,两位共饮一杯如何?”
浅浅哭戚戚地拉着俩人的手,“陶伯伯,你一直在我母亲坟前护守,辛苦你了;父亲,你这么多年未娶,时常来到后谷,我也知道。别吵了,好不好。”
慕容征摸摸浅浅的小脑袋,叹口气,嘴巴跟胶水黏住一样,好不容易张开,“老陶,留下来喝一杯吧。”
陶七指,“走,喝死你个死胖子。”
当晚,江大川拿出川酒,众人大呼过瘾,陶七指和慕容征毕竟多年心结,不可能一杯酒喝完就没事了,当年之事还是介怀。
江大川乘着酒劲对陶七指说,“陶前辈,我太妙山距离此地不远,在下想请你驻我太妙山,专门供你天工机巧。”
陶七指专业对口,又没地方可去,当下答应。江大川大喜,可算是捞到个稀世人才,他对陶七指日后有很长远的安排,工匠就是生产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