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清茗只是久闻东浔仙尊大名,不想第一次见,却是见他如此狼狈模样,不禁有些哑然失笑道:
“额,呵呵,仙尊,我叫慕清茗,水云天来的。”
东浔笑道:“哦,是玄奇的表弟啊,是你送长乐回来的吧,多谢,多谢。”
说罢,还不忘给清茗抱了个拳。
清茗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长乐也有些不好意思:
“清茗哥哥不早了,要不你先跟侍青师兄去客房休息吧,等明日师傅酒醒了,再介绍你和师傅认识。”
侍青笑道:“师妹说的是,这么晚了,公子随我早些安置了吧,师叔这边就交给长乐了。”
清茗心想:得,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虽不甚情愿,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清茗只好先随侍青去了。
长乐将东浔扶进明楼,见东浔醉意甚重,只好将他扶到床边躺下:
“师傅,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倒杯茶。”
却被东浔一把拉住手腕。
“月瑶,你知道吗,”只见东浔躺在温软的锦被里,虽眉目紧闭,却眉头深锁,似是忍受着内心的巨大痛苦:
“和我年纪相仿的朋友,除了玄奇,他们都成家有孩子了,连子温的女儿,都和长乐差不多大了。”
他皱皱眉,喉咙轻轻动了动:“可是我,什么都没有。”
虽然东浔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甚少笑,但也总是一副冷冰冰盛气凌人的样子,绝不像今日这般,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童,拉着别人的手,睡梦中说着那些白天里不能轻易吐露的心事。
“我曾经以为,至少我还有师兄和长乐,可是因为你的事,师兄已经与我生了芥蒂,长乐也因为白未央的事情,也有些怪我。”
“我早该想到啊,长乐长大了,她早晚会离开我这个师傅……”
东浔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着,长乐也不再要去为他倒水,而是顺着东浔拉自己的手,轻轻靠到东浔身边来,在他身侧躺下蜷成一团,安静得像一只睡着的小兽。
直至今夜,她才意识到,东浔素日里虽高高在上,似是风光无限,可他的内心又是如此孤独。
白未央虽被困于游荒,但还有他的父亲、姐姐是他的骨肉至亲;秦金羽、秦徵羽虽幽居北海,却也有彼此相依为命;妙笔师伯虽无妻无子,与他们一同住在西界,却时刻怀揣着为九华宫、为小师妹报仇的决心和希望。
唯有东浔,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也没有野心,他甚至连仇恨都没有。
他只有一个妙笔、一个长乐,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让日子就这么流逝。
可是妙笔总是用过往地仇恨去驱使东浔、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那未来得及迎娶就丧命的月瑶,让他一遍遍懊悔、自责,却又一遍遍地无能为力。
而因为白未央的事,她又有意无意地逼东浔做了那么多与他无关的事、本就在他的生命计划之外的事,甚至还为了白未央与东浔闹别扭,让他有了危机感。
这么多年来,他们幽居西界,彼此都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她不该因为这些事让他难过的。
她这样听着、想着,折腾了一天,不觉也有些乏了,渐渐闭上眼睛,只感受到东浔胸口随着呼吸的高低起伏:
“师傅,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再也不让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