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弯成月牙的模样，并未答话，只在心里暗笑一声：

“呵，长乐姑娘。”

连九月都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躲在白未央身后，凑到白未央肩头轻声问道：

“未央哥哥，你和长乐姐姐吵架啦？”

白未央笑笑，并未在意，作一个揖道：

“后会有期。”

说罢，打开手中的一个小物件，只轻轻一拧，便连同九月一起凭空消失在他们眼前。

长乐从前并未见过那物件，抬眼望去，早已没有了白未央和九月的影子，想必是蓬莱仙岛的宝物。

东浔站在高台之上，微微仰起脸道：

“怎么，还不舍得？”

“没有。”

“没有便是最好。”

“那师父呢？”她仰起脸，下巴上挂着晶亮欲落的泪珠，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师父可有什么不舍得的人？”

东浔未曾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转过脸来认真看她时，才发现她竟已哭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却还是眉头微蹙，又问一遍：

“你说什么？”

“我说师父应该也不舍得北海的秦姑娘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姑娘喜欢师傅，可是师父放不下月瑶师娘，所以秦姑娘便编造了各种借口请师傅到她的碧悠宫去。师父心知肚明那些都是借口吧？可不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装模作样地到北海去。”

“我知道师父喜欢秦姑娘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我能理解师傅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可是师父最近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呢？我哪里做的不好，师父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吗？师父若是嫌我丑，不见我不就好了吗？”

她隔着高高的台阶和东浔对视着，她刚从北海回来，换了一身极素的衣裙，在乍暖还寒的天气里，显得伶仃而单薄。

他喉咙处微微动了动，像是有些话涌上了嗓子眼，又咽了下去。

“秦姑娘有她妹妹，有那么多喜欢她的人，九月姑娘有宠爱她的爹娘，有蓬莱仙岛的老岛主，可是我就只有师父和师伯。师父不让我靠近清茗哥哥，不让我靠近白未央，我都可以照做。可是如果连师傅也开始不让我接近，我可以说我不舍得吗？我的不舍得有用吗？”

“若有朝一日，师父可会舍不得我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长乐的鼻子红红的，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自己。

东浔这才发现，她已经十四岁了，她上一次因为担心东浔不喜欢她，哭着来找自己的时候，还是她四岁那年被别的小仙姑骂野孩子的时候。

他心下有些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对她太苛刻了？

未等东浔再说出什么，长乐转身朝山下跑去，皎白的衣裙随风扬起，恍惚令东浔想起那年在北海的雪野里慌忙逃命的小讹兽。

“师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你为什么偏偏是当年的小讹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