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着归野,语气依旧平淡:“我记得我从前告诉过你,不可伤她,护她无虞。”
“是......”
"那为何不听?"
归野浑身发抖,强忍着痛意,磕磕绊绊地回答:“我一时脑热......觉得她......不值得你去花费心思......”
“呵......不值得?那你可想过,若她有事,这便是你的下场?”
归野捂着右脸没有说话,不敢再辩解,只低头道:“我已知错了。”
萧珩之看着他,眼神淡漠如霜雪,声音缓缓落下:“你这命是我当初费劲救下的,所以今日,我不杀你。”
说完收回目光,转身缓步走回石阶上,重新坐下。
“但以后我也不再需要你,滚吧。”
他拿起刀,又拾起一根长竹,动作一如方才般轻巧悠然,仿佛刚刚的杀意和暴戾不过是一场错觉。
归野跪在雪中,浑身冰冷,右眼的血流得越来越多,顺着脸颊滴落在白雪上,红白分明,触目惊心。
他用尽全力撑住身子,最后看了一眼萧珩之,转头消失在白茫中。
风雪狂乱,掩去血腥,一切归于沉寂。
青石板上碎雪被卷起,发出细碎的声响。
萧珩之在原地坐了很久。
他看着茫茫雪地,睫毛上落满了雪,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掌心还有淡淡的学血腥气,让他神思恍惚。
归野本该死的。
他背叛,反击,不服从命令……
若换作旁人,他早已抹去痕迹,毫不留情。
可最终,他还是留了他一命。
不仅仅是因为当初他只身闯去赤奴兽场救他,而是他有些不忍......
毕竟他年岁不大,有些戾气也是正常。
萧珩之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有了怜悯之心。
可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好似是一股浓厚深重的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
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保护不好姜娩。
任凭他筹谋算计,机关算尽。可这一次,她落入险境,救她的人……是宁祉。
一瞬间,他竟生出一种难以遏制的荒唐想法——
也许,姜娩真的应该去宁祉身边。
......
就在他神思微乱间,一道清脆的声音穿透风雪而来。
“王爷?”
萧珩之缓缓抬头,看到雪地里,一道纤细的身影朝他走来。
姜娩穿着毛茸茸的白色披风,撑着一把青伞。
伞檐压得很低,风雪落在伞面,簌簌滑落,在漫天白茫中宛如画中人般不真实。
直到越走越近,才渐渐看清她的眉眼。
姜娩站在他面前,问:“王爷何时出来的?在这里坐着做什么?”
其实萧珩之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有多可怜。
从头顶到肩头挂满了白雪,眉梢眼角尽是风霜,肩头落满白雪。
整个人像是孤零零地,被遗忘在雪夜的流浪狗。
姜娩没忍住,伸手拂着他的肩头雪。
“王爷是坐了多久?都快成一具雪雕了,不觉得冷吗?”
萧珩之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看了许久。
“王爷盯着我做什么?”
他蓦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旁。
“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找我?”
姜娩垂眸,顺势回答:“是啊,方才回屋不见王爷,便出来找找,没想到在这里寻到了。”
“找本王有事?”
“倒没有事,只是天寒地冻,王爷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担心我?”
姜娩顿了一下,接着点头。
萧珩之看着她,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真意。
姜娩偏过头,抬手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尖。
他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心头一软,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随手递给她一个竹子做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