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了。”温青梧说道。留吉走到桌边,将火剪灭,端着灯罩出了去。
子初天冷,温青梧和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书。看了一会儿书,又抬头看了眼敞开的窗外。
这个时分,大福宫中诸人都已入眠,晚风拂过,庭前花树簌簌作响。静静地坐了片刻,温青梧打了个哈欠。
留吉从屋外端着杯茶走了进来:“才人还不睡?”他将茶放在了温青梧手边。
“几时了?”温青梧放下书,端着茶啜了一口,看向黑黝黝的窗外。
“已过子中。”留吉垂手站在一边,看了眼温青梧,跟着她瞧向窗外。
“主子在等谁?”他问。从酉末晚膳沐浴过后,她便和衣坐在床边,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
温青梧张了张嘴,嘴唇翕合后又闭上。而后开口道:“柳叶睡的可好?”她倒是没想过瞒着留吉什么。只不过,那信来的太蹊跷了。
纵然留吉可信,但她依旧要小心。
如今她并不了解自己的原身背景,亦不了解留吉的背景。她虽不曾踏入明朝后宫,但也知后宫中有许多暗线。
可能是宫外某个公侯王将埋的,或者宫中某个人的暗棋。后面那种,倒不会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掖庭狱呆个七八年。
“回才人,柳叶戌初便入睡了。将才奴婢泡茶过来时瞧了一眼,睡得正好。”想到柳叶,留吉语气温和。
一开始他是不怎么看好那个没心没肺又无甚心机的丫头在主子身边服侍。可不曾想算无遗策的主子竟对她格外宽容和庇护。于是他也就对柳叶放下了戒心。再去相处,竟觉得那丫头天真的格外惹人爱。
虽然在诡谲莫测的后宫天真是致命的,但有这么一个死地都能掰活的主子护着。怕什么呢?
“那就好。”温青梧端着茶杯又抿了一口:“你何时去睡?”
“奴婢在这里陪着主子,待您安睡了奴婢再离去。”留吉站在一旁回道。
才人按宫制,应该有两个宮婢和一个宦官。如今只有一个没什么用的柳叶,倒是连个值夜的都没有。
“若得才人允,奴婢亦可在外榻值夜。”留吉想了想,看着温青梧又小声地补充道。
温青梧放下茶杯,转头看向留吉。
留吉的脸稍长一些,单眼皮。比起元礼圆脸的慈和,他看起来其实有一些刻薄。身材倒是颀长,如今约莫二十三四的模样。不笑的时候严肃脸有些刻板难看,但若是笑起来,那单眼皮微微弯起,向着一轮小月亮。倒是另有一番清隽。
如今他询问着温青梧,眼中带着征求和不加掩饰的信任,让温青梧回过了眼。
“你值夜?”她反问。
留吉默然片刻,回道:“奴婢其实会一些把式。若是夜里来人,护住主子倒是不成问题。”
会把式?
“你会武?”温青梧再一次转头看向留吉,挑眉道。
留吉低头,犹豫应声道:“会一些。”
温青梧当时要留吉的时候,只因着这踽踽独行的宫中实在没有帮手。他又是对着自己表了衷心的。才想着留在身边不说帮助自己,但至少可以有个方便使唤又不怕被背叛的。
没想到随手捞了个人来,竟然会武功。
温青梧面对着留吉,坐正了身子,眼神犀利地看着留吉:“比起宫中其他宦官,你并不缺智谋。而如今又有他们没有的武功。以你之能,坐到内侍令也不是不可能。为何七年,都在暗无天日的掖庭狱中做个小状师?”
留吉面上踧踖,张了张嘴,忽而脸色一变,转身一动身子跃出窗边!步子提起转眼便在窗外没了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