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沐从外头走了进来,连大氅都带着寒意。
白皙的肌肤和冷冽的眉眼突然就让温青梧想到了冰肌玉骨。虽然这个词似乎跟他的性子一点儿也不搭边。
银色大氅上面沾满了雪,他浑然不知。每走一步都有雪从大氅上掉落。
就似风雪中而来的谪仙。暖时如三春灿阳,冷时似冬初寒冰。明明朗朗如月,却又寒冽孤绝。
温青梧站在贞德帝后头,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司沐。但站在贞德帝身前的司沐却是一眼也没有看她。老实地低着头,冷冷地道,“回皇上,有人招了。”
“哪个?”贞德帝似乎早已料到,脸色并无多大起伏。
“淑妃娘娘身边四个近身服侍的奴婢,招了三个。”他说着,声音些许变弱,耳根子红了起来。
温青梧看着司沐的目光一顿,三个?怎么会有三个?除了元礼和朱儿,还有谁?
“哪三?”贞德帝问,身子往后靠去。温青梧赶紧上前放下软枕在他背后。
靠着软软的锦枕,暖意让疲惫的他闭上眼。
“朱儿、元礼、和仪鸾殿掌事公公李云。”司沐回。说着抬头看了眼站在贞德帝身后的温青梧又很快低下头。
殿中安静片刻,而后贞德帝睁开了眼,向着司沐伸出手,“画押没?”
“画了。”司沐从袖子里掏出了三张画押的供状递给了贞德帝。
一张张看完,贞德帝丢给了司沐。司沐接好揣回了袖子里头。
“全杀了。”他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声音冰冷,“她宫里所有的人,一个不留。”
温青梧站在后头一惊。全杀了?
那元礼怎么办?
交叉放在腹前的手攥紧,温青梧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着法子。
“那淑妃娘娘呢?”司沐看着贞德帝问道。
“朕说了,一个不留。”说着,他起了身,“让成锦进来沐浴更衣。”
司沐应声退下。
“是。”温青梧也应声,很快退了出去将成锦叫了进来。
服侍完贞德帝睡下,温青梧这才走了出去。站在殿门口,看着漆黑的夜。心里沉思着。
本来她还留了好多手,比如布绢框里淑妃写得“懿旨”,比如十九公主的病,比如备上了内侍局九年前伺候先皇后的记录,比如准备了用梁王逼梅淑妃就犯
准备了许多,唯独没想过刚摸清个脉络贞德帝就杀光了所有人。
连梅淑妃证词都没有对上,甚至没有过问。
她还以为几十年的情义怎么也会查得一清二楚才舍得下手。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温青梧搓了搓冰冷的手。旁边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有光照亮了面前黑漆漆的阶梯。
“才人,可要奴婢打灯笼送您回南薰殿?”旁边小丫鬟提着灯笼上前讨好地问。
温青梧转头看了她一眼,温和地摇了摇头,“多谢,不用。”
语毕,她跨进了黑夜之中。
风吹过她的脸颊,刮得生疼。
穿过一片亭廊转到拐角突然伸出一只手拦在了她面前。
她抬头,黑夜之中有些看不清,但鼻尖嗅到地淡淡的青草香提醒着她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