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悬梯响起一串稳健的脚步声。 正在品着咖啡的林医生回眸看去,见一袭军装身姿笔挺的男人向他走来,连忙放下奶油色的金线杯子,起身见礼: “少帅。” “舍妹无状,惊扰了林医生,请不要介意。”江临渊微微冲他欠身,风度翩翩。 林医生受宠若惊:“哪里哪里……” 江临渊一双凤眸波澜不惊,慢悠悠道:“舍妹年幼任性,管教起来难免要施些手段,但事关名声……” 他面上平静,甚至略带一丝温和,眼神里却充满警告。 林医生颤了颤身,如何听不懂他的暗示,急忙躬身:“少帅放心,江小姐年幼娇气,少帅严加管教实属应当,自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如此甚好。”江临渊微微一笑,侧身让开道,“林医生,请上楼为她诊治吧。” “是。”林医生提起药箱,轻轻出了口气,边走边想:这位少帅如今威势更甚以往,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二楼闺房内,江羡鱼恹恹躺着,神情憔悴。 林医生为她听诊,又观察面色,低声问了几句,这才对江临渊道:“约莫要用些药丸止住这头痛,随后睡上一觉也就好了。” 江临渊微微颔首。 林医生转身同周嫂嘱咐几句,见她点头牢记,这才同江临渊告辞离去。 药丸送来,江临渊亲自递到少女唇边,命令她:“张嘴。” 江羡鱼像是霜打的茄子,乖乖含住就了口水,吞咽下去。 江临渊的指尖不意被她小舌舔过,一丝酥麻的电流瞬间传递过来,他僵了僵才收回手。 她已经滑进被子里,闭上眼不肯同他说话,仿佛还在闹别扭。 这样也好…… 江临渊起身默默端详她片刻,终于离去。 接下来数日,他忙的脚不沾地,江羡鱼心知他是去跟方明黎勾搭成奸。 奈何宿醉之后,他果真全城戒严,又禁了她的足,连谢云亭都被他派出去执行任务。 江羡鱼镇日里百无聊赖,与系统在脑中撩骚:“是不是把人睡了,任务就算百分百完成?” 江羡鱼:“……你不告诉我任务的最终目的,我怎么知道自己该如何加快进度?” 江羡鱼:“……”这踏马还是个佛系。 江羡鱼没了脾气:“我若完不成任务,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 江羡鱼:“……”求生欲这么低吗。 “小姐,少帅要您今晚出席晚宴。”房门被叩响,周嫂忽然出现在门口说道。 江羡鱼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才道:“什么晚宴?” “是方大小姐要离开容城了,”周嫂道,“少帅在万国酒店包场为方大小姐践行,请您务必要到场。” 这对狗男女,秀恩爱秀到她脸上来了。 江羡鱼勾起嘴角:“好。” 是夜,万国酒店,灯火璀璨。 江羡鱼姗姗来迟,方明黎正与江临渊跳第一支开场舞。 是一曲节奏较快的华尔兹,舞曲悠扬,乐章急促。 穿着燕尾服的江临渊优雅高贵,身上已丝毫不见冷峻气息,仿佛最专业的舞者,与方明黎比肩起舞。 方明黎今夜亦是盛装出席,她身上娇艳的红裙动人魂魄,随着江临渊的舞步加快,竟游刃有余,相得益彰。 江羡鱼微微眯起眼,这一幕还真是刺眼的很。 她优雅的坐下,举起一杯葡萄酒慢条斯理饮着,一曲终,江临渊拥着方明黎走上前,微一挑眉:“你迟到了。” 江羡鱼不紧不慢站起身,冲方明黎微微颔首,轻笑道:“哥哥总是这样刻板,可知迟到是淑女的专利?” 她眼波流转,竟有一丝妩媚。 江临渊眉心跳了跳,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为方明黎拉开座椅。 方明黎与江羡鱼点头示意,微笑着坐下闲聊。 她留洋归来,见识广阔又谈吐优雅,本以为江羡鱼一个只读了几年女高的黄毛丫头接不了三句,不想她竟旁征博引,说的头头是道,一时很有些惊诧:“江小姐不愧是容城第一名媛,见识广博……” 江羡鱼心中冷笑:好歹也是过了英语四六级的人,还攻略过那么几个歪果仁,跟这么个自以为是的“假洋鬼子”聊天,她都觉得跌份儿。 面上却是含笑嫣嫣,显得十分大方得体。 她这模样自然也看在江临渊眼底,心中惊讶她以往的书也不算白念,一时还真起了念头送她去国外念书,但瞬间又打消了此念——江羡鱼性格骄纵任性,没有江家护着,恐怕与人结了仇怨都不自知。 三人谈笑间,江羡鱼目光留意到一个身影,高大威武,与她四目相对,竟笑着举杯示意。 江羡鱼微微挑眉:是个洋鬼子呢。 也对,容城上下都得看江家少帅的脸色,除了外国来的,平常哪有什么雄性生物敢主动接近她这江家大小姐? 这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她仰颈一饮,冲对方绽开个笑意,婉转动人。 那人果然眼睛发亮,举杯起身,朝她走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否请你赏光与我共舞一曲?” 江羡鱼低笑一声,感觉到江临渊的视线倏然变得锐利,没有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便将玉手轻轻落在了男人的指尖:“当然。” 悠扬的乐声响起,江羡鱼轻巧的转了个身,裙纱飞扬,随着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进舞池中央。 这是一首节奏轻缓的华尔兹舞曲,乐声动人,音符美妙。 舞伴显然是一位高手,与她起承转合间默契十分,甚至在一开始弥补了她短暂的生疏。在他怀中,江羡鱼像是一朵怒放的玫瑰般耀眼,旋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今日特意选了件烟纱紫的洋裙,裸-露着雪白的肩膀和小臂,娇嗲地雪纺勾勒出她异常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她在急促的旋转中与舞伴四目相对,眼神里仿佛流淌着暧昧地光晕。 舞到极致时,她足尖飞旋竟脱落了一只白色镶嵌了水钻的高跟鞋,旋即,乐声戛然,一舞方歇。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连方明黎都不得不心生怨念:这一位江小姐,可着实没有孤女该有的低调! 江羡鱼优美的行了一礼,却不急于退场。 她的舞伴,那个高鼻深目的英俊外国男子单膝跪地,手中托着那只她掉落的鞋,正为她套上足尖。 雪白的脚面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目,江临渊的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身边没有枪,可他却有杀人的冲动。 不该放她出来的…… 他面色有些冷硬,眼神幽深。 江羡鱼这一舞释放了连日来的闷燥,心情一时好极,连带着看方明黎也顺眼的很,与她言谈间少了锋芒多了逢迎,竟也把人哄的娇笑连连。 她冲江临渊扬了扬眉,仿佛有些得意。 江临渊握着杯子,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直到宴会结束,方明黎挽着江临渊的胳膊欲说还休,一双眼妩媚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同为女子,江羡鱼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不外是借酒壮胆,想把人往屋里拐带,就是不知她这位好“哥哥”要不要顺势而为?她半托腮,笑的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韩副官,送方小姐回房。”江临渊微微欠身,宛如一个真正的绅士,“今夜已经太晚,明早我来接方小姐去车站。” 方明黎满腹不甘,走了老远依旧眼往这边,看的江羡鱼忍不住低笑一声。 “跟我走。”手腕被人攥住,拉拉扯扯将她带了起来。 江临渊拉开车门,把人兜头按了进去,甩上车门。转而来到驾驶席上,把司机拉了出来,亲自驾车疾驰而去。 车子一路驶进了少帅府,江临渊拉开车门,江羡鱼算准了他要收拾她,甫一停车便开门跳了下去,一路飞快跑进门。 江临渊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松开脖颈处的领结,随手丢在了地上。 周嫂见江羡鱼风风火火奔进门,后头像被谁追债一般,一阵风上到二楼,嘭的把门甩上,震得她身子一哆嗦。 扭头一看,江临渊正步伐稳健的走进客厅:“人呢。” 他神色冷漠,显然心情不好。 周嫂指了指楼上,心中直叹: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又闹腾开了? 她摇着头,索性避进了厨房。 江临渊长腿一迈上得悬梯,皮鞋的声音落在地板上,逐渐迫近,竟让屋内的江羡鱼生出一丝紧张感,不可否认还有些兴奋。 江临渊走到房门前,抬手一扭,果真被反锁了。 他一边挽着衬衫的袖口,一边道:“江羡鱼,把门打开我饶你不死。” 里头传来一声惊呼:“才怪!” 江临渊嗤笑一声:“一道门而已……我想收拾你,你真以为能拦得住我?” “有本事你就踹开。”江羡鱼坐在床边,漫不经心剔着指尖,眼眸含笑。 外面安静下来,江羡鱼转了转眼珠:怎么不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