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长没长眼?滚出去!”汤石蚕的助理汤小如顿时怒了,少主手术不顺,本就心烦意乱,这帮人还尽给添乱,手术重地,也敢胡乱冲撞。
“汤医生,这位是,云小姐,她……”列车长急忙上前,将云萱草介绍给汤医生,救人如救火,片刻耽搁不得。
五官扁平身材中等却细瘦平胸的汤小如,一眼扫见云萱草那张妖精脸和前凸后翘,顿时不高兴了,“什么阿猫阿狗也往汤主任面前带?拉皮条也不看个地方,这是手术室!禁止出入,没长眼睛吗?病人如果因为你们感染了,死了,你们负得起责吗?”像上世纪的农民伯伯看见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突然冒出一棵杂草,还耀武扬威的,狠狠一锄头下去,要连根铲除。
三十来岁标准国字脸长相正气的列车长马金,从小清清白白做人,长大堂堂正正工作,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冷不丁被个年轻女子当面指责“拉皮条”,一张脸顿时红成了猴屁股,半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汤石蚕听得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病人生死一线,怕是不行了,他没那闲工夫跟人扯闲皮。头也不抬,各种手术器具血水淋淋从手中递出去,流水似的被人换了新的递回来,主刀的,配合的,行云流水。两个人四只手,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云萱草顿时看住了,突然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外界的一切自动关闭,只定定看那四只手,就连呼吸和心跳的节律也不知不觉同频同步。
萱草习中医,中医与西医最大的区别不仅仅在于指导思想的不同,前者是哲学看整体,后者是科学看零件。更核心的区别还在于配合,好的中医,一个人便是一支队伍,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什么病都是搭脉便知,信手拈来自然山川和万物中所有的一切,挑挑拣拣、加加减减便就把病给治了。西医则不同,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的每一个部位会被拆分成无数种零件,每一种零件都得不同的医生来治,许多位医生凑成偌大一支队伍才够用。
马金一转脸看到这样状态的云小姐,顿时怔住。他家老爷子抡起棍棒噼里啪啦教训皮到没边儿的小叔时,曾语重心长,“这世间,不论哪个行业,大凡有大才成大器的,多少都会犯些痴病。可你瞧瞧你,哪行能吸住你引住你留住你那猴子屁股扎针的心?”
“云小姐就是老爷子所说的那种,‘有大才成大器’的吧?”马金怔怔的。
却不防,汤小如竟然也直接动手。
一股大力猛地推来,云萱草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她沉浸在汤石蚕精湛医术和第一助理默契配合中,丝毫没有防备。此时才回过神儿来,茫然回头,发现有一根手指头,直直往她脸上戳,指着她鼻尖骂得正欢,“看什么看!没皮没脸的东西,没见过男人啊!小浪蹄子,赶紧滚,别碍了我们汤主任的眼!”
“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列车长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将人拦住。云小姐已经被他狠狠得罪过一回。这下没留神,又被欺负了。宋先生刚醒没顾得上,旧账还欠着,这又新添一笔。
汤小如从小跟着汤石蚕被人捧惯了,冷不丁被列车长下了面子,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邪笑,“怎么,这就护上了?”
从上到下,一双外眼角下斜的八字眼,跟老鸹子打量货物似的打量萱草,穿的丑到辣眼睛,一张脸盘子却十足十小妖精!不上台面的小村姑一个,堂堂列车长凭啥护着?斜了眼列车长,手指头一点一点直戳在萱草脸上,冷笑,“挺着个大肚子还不安分!丑成这样就老实在山沟沟蹲着,怎么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的?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