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五蕴堂的虚幻大师正听电话。
电话里,新鲜出炉的有缘人,声音又清又脆又理所当然,“机场派出所那个值勤中年大叔,在接机处唠嗑透消息的小丫头,还有那辆大红色跑车出租车司机,都是您的人吧?我缺人手,把他们三个借给我。”
虚幻大师乌压压似水流淌的飘柔上光泽都不自禁黯了几分,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他这等来的不是有缘人,怕是讨债鬼和麻烦精吧?
得了联系方式,云萱草将事情一一分派下去。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人果然是再忙再苦也要学会摆一摆烂,给自己松一松弦儿。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天高了,海阔了,风轻了,云白了,连花花草草的清香都浓了。
只是,神清气爽不过一秒,抬眼瞅见烂菜叶子似的沤在肥堆上的两只,眉头顿时蹙成了疙瘩。
想起了什么,顿时左眉一挑嫣唇一勾,小酒窝忽隐忽现露出一个痞痞的笑。
趋前两步,躬身,遥遥朝不远处屋檐阴影下的五蕴子行了个郑重的合十礼,“阿弥陀佛,五蕴大师!”
五蕴子赶紧收敛了所有情绪,调整好表情,慈眉善目又肃正庄严。
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已经是一派高僧风范的佛教精神领袖、斩山寺住持方丈大师。
回了个礼,客气又真诚,“女菩萨请,”
云萱草笑眯眯,“五蕴大师啊,您戒律堂的武僧没有都派出去吧?”
五蕴子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妙。他现在借口有大事要事直接跑掉还能来及吗?
云萱草抬头瞅了眼天色,低头,地铁上老爷爷看手机同款表情,又瞅了眼运动手环上的时间。没错,下午五时三刻,离天黑没多少时间了,她得抓紧。
“大师啊,您看,这大法会马上就快尾声了。除了您原本的仪程安排,要是再有两位无比虔诚的信徒,从斩山寺门前那一百零八级台阶开始,一行一跪一叩首,一直磕长头到第四进的三圣殿,是不是特别震撼?既能在全曜国僧众面前给您带领下的大青州信徒长脸,又能给这咱这祈愿曜国昌盛、人民安康、干戈不生的供佛斋天大法会添个彩头,您看可行?”
“……”
五蕴子想挠头皮。师傅当年总是叹息没了戒疤,遇事都没个挠抓处。他也想有戒疤,作难事挠一挠,是不是就能变得不那么难?那可是青州首富靳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老爷子斳景天更是斩山寺最大的东主,他能说不吗?
“好的,多谢女菩萨指点明路。劳驾了。”五蕴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比黄海的冬风还干。
师祖他也惹不起啊。那不止是师祖,那还是个大魔头。眼面前这个,是师祖他老人家等来的小魔头。苟命要紧,东主不东主的,跟俗家弟子动不动换爹换妈换妻换儿换工作似的,实在不行了就考虑换一换?
云萱草察查五蕴子的神色,哪还有不明白的。
青州城再大,地位超然的名寺就这一个,富比王侯的首富就那一个,强强联合,不是天经地义吗?她只是借用两个人而已,又不是要跟五蕴子结仇,虽然斩山寺确有看管守护不力之责。但这么些年下来,在她和太祖母不知道的时候,斩山寺确实也是尽心尽力。于是就很客气的补充说明,“靳老爷子那儿,您放心,不会让您失望的。”
五蕴子不昏花的老眼顿时大亮,跟一百零八瓦炫光似的,连阿弥陀佛都忘了念,“真的吗?不要骗我哦,我很单纯的,我会当真的!”
云萱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有种瞧见七岁小福海的即视感。赶忙点头,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高高的马尾也跟着一甩一甩狂点。
“是,是,肯定是!”萱草一迭声应。似乎是怕五蕴子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