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城可真冷，青州城明明已经有春天的气象了，这里却还是数九寒天。这一趟老受罪了，真不知道杜思柔到底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舒服日子不过，跑到这旮旯角儿来。可钱香香不敢说。

这几年，她虽然像小丫鬟似的跟在杜思柔身前身后伺候，但确实也沾了光。在学校里再没人敢欺负她。在家里，父母也高看她一眼，不再只一味偏心哥哥，有好吃的也能想起给她留一口。

钱香香将心头的不甘压了压，娇声婉转的试探，“那个乡下柴火妞儿，也才十七八岁，跟咱差不多大，真能是个很厉害的医生？”

杜思柔嗤笑一声，“医生？可甭给那贱皮子脸上贴金了。很厉害的医生？可拉倒吧。那就是个走乡串村买狗皮膏药的。她最好是个名不副实的，她要真厉害……”杜思柔将后半句“只会死得更惨”咽下去，淡声道，“咱又不是真的找人来看病。”

“那，你这么急吼吼把人弄来是要做什么？”钱香香堪堪咬住舌尖，把脱口欲出的话给吞回去。

这位主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手段之歹毒狠辣，每次帮着欺负过别人之后，她连着几天夜夜噩梦。她这么多年如此尽心尽力地侍候，照样儿稍有不如意抡手就扇，抬脚就踹。她可不想死于多话。心里默默为那个没见过面的柴火妞点了根蜡，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啧啧，有好戏看了。

杜思柔表情淡淡，眸中却在戾色闪过，“都落实好了？确定会来？”

“是，小姐！”

钱香香立即恭敬应。她每次做出这种乖顺小丫鬟姿态，杜思柔都会很高兴。瞧那样子，很是享受这种身份尊贵的大小姐派头，钱香香便每次都做足了姿态。

最初还心有不甘，明明是新社会，又不是大清朝，凭什么她钱香香就得是小丫鬟，杜思柔就得是大小姐。可不甘又能怎么样，她爹钱老二不过是杜家的一条狗。她不贴着杜思柔，又哪来的好日子过。小丫鬟做久了，好处也跟着得了，委屈也变得不那么委屈了。

这么些年做下来，更是驾轻就熟滴水不漏了。只是，每回给办完事做足姿态回秉，杜思柔都会给点小好处。明知杜思柔学得是打赏下人的那套，可好处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钱香香自是乐见其成。

只是这次，却迟迟没见杜思柔有所反应。整个人怔怔地，一忽儿笑得甜腻，一忽儿又面目狰狞，简直要择人而噬似的。钱香香就没敢打扰，默默垂手立在一旁。

杜思柔自是顾不上理钱香香那点小心思。她这会满脑子都是斳令霆那张郎艳独绝的脸，还有那双勾魂摄魄的多情桃花眼。越是想她的霆哥哥，就越是恨云萱草那个贱皮子。就算是云萱草立时三刻死在她面前，杜思柔还是觉得不足以解恨。

那天，杜凯煌是说了，若世上没了云萱草这么个人，斳令霆和他身后的一切财富与资源，自然而然就都是她杜思柔的了。

当时，她确实大喜过望来着。可事后，越想便越是不甘心。明明，霆哥哥是她的霆哥哥，他们订婚十三年。可如今，她却成了霆哥哥的第二任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