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不知怎么想的,毅然决然离开了斳家。
后来,竟是越来越落魄。独自一个人,在海边赁了间小屋子打渔为生。他这个当哥哥的劝了多少回,让留在斳家,可阿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没奈何,他只能独自留下来。短短几年,后来者居上,竟是得了斳老爷子的眼,继任为斳家的大总管,成了老爷子跟前数一数二的得意人儿。
斳景天近乎自言自语地随口一问,瞬间把阿祥脑子里九九八十一个转转儿都给赶跑了。
微微发福的身形半点不见迟滞,殷勤地往前躬了躬。伸手将甜白瓷盖盅往斳老爷子面前推了小半寸,不着痕迹试了试茶温,见温度不烫也不凉,是恰到好处的四十度左右。
面上神情就更放松了些,略有老花的眼眸眯了眯,带着点试探地问,“老爷子是想问,萱小姐吧?”
斳老爷子挑了挑眉,眉峰处两根细细长长的白眉毛跟着动了动,一张老脸上慢腾腾浮起一丝笑,“虽说物老成怪,人老成精,但——”
语声戛然而止。
斳老爷子慢腾腾伸出三根手指,捏起盖盅,盖子与盅子轻且脆的摩擦声,将突然而至的静默衬得更静。
阿祥俯低的身子就是一顿。忙行礼告罪,嘴里还不忘连连讨饶,“您说的是,物老成怪,那必然是我。您嘛,那当然是人老成仙,瞧瞧您这长寿眉,又长了一大截儿,”
小心又小心地觑了眼斳老爷子,拖了声调,慢慢试探道,“都能扎小辫儿了。回头得跟,噢,跟杜家那小丫头问问,看有没有红头绳儿之类的,提前预备着?”
见斳老爷子并疾言厉色表示反对,只是表情淡淡的。祥管家便明白自己的试探没错了方向。
很是自然地接上之前的话头,“缓和医疗中心,据说,是玄晏医坊大当家一力主建的。”
“老爷子这次来玄晏医坊,实属巧合。情况紧急,也没能提前预定。当时所有病房全都满了,就只后院那里,”
阿祥迟疑了下,不着痕迹拐了个弯儿,带着感叹,还有小心翼翼的探底儿,“这玄晏医坊也忒是奇怪,病房不分头等二等之类。就只按医疗环境和护理要求区分,标准化Ⅰ、Ⅱ、Ⅲ类。其他设施配备统统一样。就只后院新起的那十二幢小楼,很不一样。”
“哦?”斳景天果然起了兴趣,惊讶地挑挑眉毛,“怎么个不一样?”
祥管家笑眯眯道,“条件据说是非常之好。可惜还没正式启用。不过,正式启用之后,也是需要特批才能入住。而能入住的,都是些晚期重症。”
斳景天默默听着,凝眉沉思。
突兀地转了话题,“我现在住的这间,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玄晏医坊都是标准化病室,不分高低贵贱的吗?”
祥管家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起来,“这个,倒是特意打听过。这不是病房。据说,是玄晏医坊大东家的私人区域。”
“您当时昏倒,被人就近送来玄晏医坊,病房全部住满了。凑巧,毛院长正与那位大东家通话,顺嘴问了一声。大东家听说是您,就一口应了。所以,才临时将您安置在这里。”
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祥管家一口气串了好几样事儿。这些事,表面上看来没什么联系,可斳景天却听得入了神。
见老爷子听得专注,祥管家便揣摩着,又说了不少关于缓和医疗中心及玄晏医坊的事儿。
说到最后,似乎是有些紧张,反剪的双手不着痕迹握捏了好几下,这才稳住心神,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