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他老胳膊老腿儿的,亲自上阵,用了十二分心思准备。年轻求婚是好事儿,他就当作是大过年的添彩头了。连那十倍的价也没要,只照常收了费。结果呢?
结果,饭菜还没上齐,那位宋先生就自己先跑了。只留下那姑娘一个人,对着满满一大桌子,却一口没动。
老板有些于心不忍,“哈哈哈”笑得很大声地跟各位食客打着招呼,尽量让一楼显得不那么冷清孤零。
“这不都是钱闹的吗?就想着,你们这一个个大过年的大红包数到手软却没个可心地方花,可怎么好呢?所以,觉也睡不安稳喽,连夜准备了色色儿美食美味,擎等着您来送钱添彩哪!”
食客们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熟悉的,陌生的,陆续进来的,一众人等顿时都热络起来,彼此问好声,攀谈声,打趣声,拜年声,声声入耳,衬着骤然炸响的烟花爆竹声,氛围和谐又欢快。
呆呆枯坐的云萱,突然来了胃口。
喊了在一楼各处游走的老师傅来,从手推车上自取了半笼虾饺,一份叉烧,一份豉汁蒸凤爪,两份煎蛋,再加一份培根,一片面包。又兴致勃勃取了半份紫苏饼,一杯五色果汁。
自自在在,一样儿一样儿尝,竟是不知不觉,全都吃完了。
摸了摸摸微微鼓突的肚子,云萱心满意足地搁了筷子。日子还是要继续的,不吃饱,哪里有力气搞很多很多的钱,斗很坏很烦的小三?
“萱萱姐,”斳凌香呼哧带喘,窜到云萱面前,瞅见满满一大桌一口没动的美食美味和汤汤水水,夸张地惊叹,“哇,这么多好吃的。”
眼神却小心翼翼瞟着云萱。云萱笑了笑,将转盘轻轻推了推,满桌寂然不动的菜肴顿时欢快地转起来,“还都热着,你想吃哪样儿,自己取。”
斳凌香窒了窒,莫名心酸。看一眼平静如水的云萱,眨巴了下眼睛,忙又将那心酸给压下去。
欢欢腾腾拉开靠背椅,一屁股坐下去,若无其事扯了个话题,“萱萱姐,你说人为什么要过年?明明大睡一觉一了百了的事儿,却偏要整这么多花头。累得要死,饭吃不好,觉睡不好,还费钱,烦哦!”
那个“烦”字音调儿拖得老长。好像这个“烦”好大好大,大到能盖过长长一辈子所有的烦,也长到能盖过一辈子所有的烦。
云萱听的莫名想笑。从前自己最大的愁烦是太祖母的病,排第一。
排第二的,就是一天三顿吃什么,吃好之后玩什么。头天琢磨第二天的,第二天吃早餐就开始琢磨中午饭,再琢磨到下午饭,然后又琢磨下一天的。
简直恨不得把菜单子排满一周一月一年。有次心血来潮 真把饭食菜单子写到第二个月。却从第二顿开始就变了,因为又想起了新花样和新的嘴馋。
“人为什么要长大啊?”云萱闷闷地想。就像年这种东西,就是专属给小孩子过的。小孩子过年才是真快活。穿新衣服放鞭炮,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什么心也不用操。
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谁收到的红包大一点,谁收到的红包小一点。谁好可怜,一个子儿的红包都没收到。
云萱有些怔忡,“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大人了呢?是领证那天吗?从领证那天开始算,就是七天前。”
“其实不是,比七天更早一些。”一口五色果汁含在嘴里,酸甜苦辣,千般滋味万般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