斳家原定的大年初一团圆宴,变成了豪华版下午茶。仆役们井然有序却悄无声息,流水般上菜上汤水,殷勤周到,侍候茶饭。
菜上齐了,云萱笑盈盈跟斳老爷子拜年,“阿萱借您老人家的宴,祝您老人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又转向斳凌香,征询着她的口味给布了菜,真心诚意地送上祝福,“也愿我们小凌香的每一天都如诗如画,美丽动人,勇敢追梦,无畏前行!”
斳景天与斳凌香听得笑眯了眼,美滋滋。
斳令霆不着痕迹扫了眼云萱,水桥流水小区壹号楼、不隔山海庄园桃花居,两处地儿都扑了个空,没能找见人,他一直心慌到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莫名心塞。
尤其是,斳景天、斳凌香一老一小听新年祝福听得眉开眼笑的样子。还有面前的小碟子里新剥好的虾子,似乎鲜嫩非常,格外诱人了些。真真儿的,戳人眼,添心烦。
云萱一迭连声地谢了斳景天、斳凌香一叠连声的祝福。转头时,却不小心瞟见斳令霆脸上的小表情。莫名有些想笑,大男人家家的,整这么一副幽幽怨怨的怨妇相,实在是。
淡定挪开眼神,慢条斯理剥虾。
鲜嫩香滑的虾子剥好了。想了想,筷子转了个弯,从自己面前滑过,落在斳令霆面前的小碟子里。
斳老爷子的身体,明显已是强弩之末,明明比太祖母小了差不多三十岁,身体的衰败程度竟是跟太祖母差不多,都是一脚踏上奈何桥的人了。
既然老人家眼巴巴很想看孙子孙媳妇情深意重恩爱两不疑的戏码,她就演给老人家看一回好了。
斳令霆斜了眼小碟子里头的虾,喉头滚动了一下,莫名觉得更碍眼。
满桌菜肴无一处不碍眼,在座的三人无一不碍眼。就连面前小碟子香嫩鲜滑的虾肉,也似乎咕嘟嘟冒着酸泛着苦,像是用陈年老醋泡了几百年似的,冲鼻子上脸,直往心里钻。
“啪”一声甩了筷子,斳令霆冷眉冷目冷厥厥撂下一句,“你们吃,公司有事。”
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伸手拎走老爷子和斳凌香面前小碟子,“大冬天的,虾是寒物,少吃。”
“不是,你前儿个还说虾是热物,让厨房多做来着。”斳凌香不解地朝离开的高大背影怒吼。
人老成精的斳老爷子老眼眯了眯,露出一个谜之微笑,“哼,这臭小子,八成是……”
“八成是什么?爷爷你快说呀。”斳凌香乌溜溜眼睛亮成了探照灯,盯着斳老爷子一个劲儿催。
“呵呵,”斳景天捋了捋刚冒茬儿的胡子,哈哈笑着,“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爷爷,”斳凌香嘟着嘴连连跺脚,嗔怪地叫着斳景天。
老爷子却老神在在,自顾自嘬着茶,不言。
斳凌香急得猫抓猫挖,灵机一动,转身抓了云萱当挡箭牌,“爷爷你快说啊,嫂嫂也等着听呢。是不是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