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伴随着姬辛夷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声喘声,夹杂着声气很弱地一声“好”。
应当是秋桑给云萱说了几句什么,声音不高,夹杂着浓浓的大漠腔,斳令霆听不太懂。之后便是云萱的声音,语声清悠,如寺檐下银铃。不高,却清晰。
“依照太祖母所知,以及我所查的情况综合来看,皇甫家当时出事之后,众多的亲朋故旧都没来得及插手,杜家突然就冒出来,第一时间承揽了一切后事,还办得那么尽心尽力、尽善尽美。
青州城乃至整个杏林才知道有他这么号人。再加上别有用心的大肆推动,我父亲与杜凯煌的莫逆之情,便随着那场极尽哀荣的丧事被广为传唱,后来简直传成了伯牙子期。”
“没错,”是秋桑接了话,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恼恨与怨愤,“杜家药材生意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起色的。由一个普通的生药铺子很快崛起,成为青州城大宗生药材的集散枢纽。
只恨我们那时候拼了命的去查,耗费了一年半的时间,倾尽无数的人力财力,查来查去都毫无头绪。却是半丝儿都没朝这方面去想啊。谁能想到,杜凯煌那畜牲竟狼子野心,图谋至此!
就连,连人死了都不肯放过,还要利用死人成就他重情重义高风亮节的好名声!竟是丧心病狂至此啊,把皇甫家亲朋故旧的那点子香火情,都一个个钓出来利用了个彻彻底底……”秋桑的声音突然急急打住,明显是哽咽到说不下去了。
“桑婆婆,您的心,我都知道。万事有我呢,放心!”是云萱的声音,柔软却坚定。
斳令霆小心地往前动了动,探出一线偷眼望。柔和的灯光下,云萱脸上一片平静,无喜无悲。温柔又仔细地,正拿手帕给秋桑拭去满脸的泪。
秋桑却猛摇头,揪过云萱手里的帕子,胡乱擦了两把。含泪带笑地朝云萱道,“还是你说吧,婆婆老了,啰里八嗦的,说不到点子上。”
云萱拍了拍秋桑的手,将她扶到姬辛夷身边坐下,往背后给塞了个厚厚的软垫,轻声道,“万事有我呢,你俩放宽心,且先听听。”
姬辛夷和秋桑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看着一副乖宝宝样儿排排坐着,满脸愧疚的二老,云萱脸上露出一丝丝笑意,“那我就接着太祖母和桑婆婆的思路继续理一理。那时候的杜家,跟传承两千年的古老世族,简直一个是地里头泥,一个是高天上神,谁会把他们联系起来?
谁敢想象一只蚂蚁能生出啃死大象的胆子?也难怪太祖母费了那么多功夫也没查出来。如今不同了,事隔十四年后,我们从谁受益最多谁嫌疑最大这个结果,往回倒推,杜家自然就藏不住了。
一则是,最近确确实实有不少线索直指杜家,这些线索还都是杜思柔和莫丛双主动露出来。
二则是,太祖母当年的功夫并不曾白做。那些与皇甫家可能有嫌隙的人家祖宗八代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证明他们没有嫌疑。曜国那些品行不佳,有竞争关系的同行业世家也被查了个底儿掉,证明他们并不曾因为皇甫家荣耀太过而生嫉妒心,生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