斳令霆不管不顾跳下车,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却是一无所获。
齐宏不知发生了什么,紧跟着跳下车,紧跟着斳令霆。扎扎着手团团转圈儿,不知要干啥。
斳令霆却突然停步。
齐宏一个收脚不及,一头撞在斳令霆背上。撞得额头生疼,连连后退。
却听得斳令霆一叠连声厉声喝道,“去,让那烤鱼的,继续烤!烤多少爷都买了。不要停,要一直烤!”
齐宏听得一头雾水,却半丝儿不敢耽搁。飞窜过去找烤鱼的交涉。
斳令霆摁着几乎要炸裂的头痛上了车,挪了又挪,才分毫不差,坐回原来的位置。又调整了好几次,才以原来一模一样的姿势,垂眸假寐。
齐宏办完差事上车,见斳令霆面上一片平静,大大松了一口气,“简直吓死了!霆爷这是突然又发疯了吗?自从霆爷与少夫人相识以来,再也没发过病的,怎么突然……”
斳令霆的心里却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抬手捂在胸口处,强撑着摁住如擂鼓地心跳,平静又疯狂的,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奇迹真的发生了。
“小哥哥,吃葡萄”
“小哥哥,吃团团”
“小哥哥,喝桂酒”
……
一声又一声,是小姑娘甜甜糯糯的轻唤,清脆又清晰。
斳令霆一动不敢动,努力张大眼睛。
他看见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
似乎是跟着爷爷去别人家做客。应当是八九月份的样子,满园子都是桂花香。
一个两岁多点的小姑娘,正坐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肩上,欢快地叫着笑着,藕节一样又白又嫩肉嘟嘟的手臂举得高高,正在够葡萄。
圆溜溜的葡萄串儿被扑打的滴溜溜转,小姑娘咯咯咯笑着追着扑着。
斳令霆屏住呼吸,贪婪地看小姑娘缠她的父亲,看父女俩闹成一团笑成一团。
眼睛绷得太厉害,薄薄的泪雾蒙上来,斳令霆却不敢眨眼睛。生怕眨一下,就再也看不见。
他舍不得再也看不见。
那小姑娘却突然看向他。乌溜溜地眼睛笑成了弯弯月牙儿,脆生生一声又一声地喊他,“小哥哥,吃葡萄”“小哥哥,吃团团”“小哥哥,喝桂酒”。
“软软!”斳令霆急急地喊,却一头撞在车厢顶上。
撞得眼冒金星,压根觉不着痛,只一声接一声温柔又无望地唤着,“软软,软软!”
那是他的小姑娘,是他从小立志要守护一生一世的软软啊,是他宁可丢了命也不愿意丢失但却真的弄丢了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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