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院右侧的小花园里,新栽的慈菇花亭亭又昂扬。
秋桑老眼明亮,灼灼看着对面石凳上的云思见,开门见山,“云小姐应当很清楚,老祖宗这些年早已经撑得非常非常艰难了。
生老病死谁能过,花开花落苦自破。小小姐十多年呕心沥血找药、制药、用药,想方设法的想留人,又哪能敌得过阎王爷朱笔御批生死簿?”
叹了口气,秋桑低了声气,满是心疼地道,“其实,于老祖宗而言,活着的痛,比蹬腿儿一死可痛得太多太多了。如今啊,咱们到了青州城,老祖宗亲眼看到了儿孙的埋骨之地,这两大心愿,算是了了一个了。
人哪,就怕执念太过。老祖宗这十多年,就两个执念,一个是小小姐的健康平安,另一个就是皇甫氏满门儿孙一夜之间尽皆覆灭的血海深仇。
如今,这两个执念也算了得差不多了。老祖宗这身子骨,大约也是撑不下去了。硬撑着最后这一丝丝活气儿,就是想来青州城看一眼儿孙们的埋骨之地,”
秋桑哽咽地几乎说不下去,却是硬生生把那咽声全给吞下去,继续道,“如今,她看也看了。就只剩下报仇这一件事儿了。思见哪,眼下又没外人在,我也就托个大,不唤你云小姐了。
你是个聪明的,我也不想瞒你。小小姐报仇这事儿吧,就算色色儿证据齐全了,但还是缺一个契机。我的大小姐,她想自己做这个契机。”
云思见呆了呆,脸色肉眼可见“唰”地惨白,满眼惊恐又不敢置信地直直瞪着秋桑。
秋桑点点头,又点点头。
云思见又惊又急,声音都变了调儿,“老祖宗她,她不想撑了?那,我师父他,他老人家,他,他……”
连着“他”了好几声,云思见口齿粘连,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要说什么,该怎么往下说。
秋桑一脸了然,替云思见往下说,“是啊,我的大小姐不想撑了。你师尊他,这两位七十年未曾谋面。但是……”
“唉”,秋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苦恼地摆摆手道,“不说他们了。咱们说小小姐。她最亲最敬的这两位都走了。她该怎么办呢?她要怎么把日子往下撑呢?
老祖宗一直认为,虽然杜家、斳家都不是个好的,中间还出了杜思柔那么个不要脸的。但斳令霆是个好的,是个值得托付的。小小姐与他的事订下来之后,老祖宗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来着。
那孩子来过两次桃夭村,那可是挖心掏肺地对小小姐好,对老祖宗好。老祖宗都看在眼里,也放在了心里。所以这才彻底安了心。
才想要拿自己这条残命,为皇甫家复仇挣那个契机。老祖宗是想快刀斩乱麻,想赶紧将这事儿给了了,想让小小姐能尽早过上安安稳稳地日子。”
秋桑一双深蓝色眼睛清湛湛的看着云思见,“思见哪,你老实告诉我,斳令霆他,真是个好的吗?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这会儿,正在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