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忙拽回跑偏了的心神,专注看向外头。师父这是想干什么?他要太祖母帮她什么?
金圭仰起脸,专注地看着姬辛夷,似乎有点委屈巴巴,小孩子告状似的,“她不愿意!”
姬辛夷眸子有些不很清明,脑子里也昏沉得厉害。慢半拍地明白过来,金圭说了什么,求助的又是什么。
沉默良久,低低道,“她会愿意的。”
金圭惊讶又意外,直直看着姬辛夷。
半晌,突然明白过来了似的,颓然弯了脊背。有些茫然又悲伤地,朝月牙泉不远处林立的石缝隙处望了一眼。
他怎么忘了呢?辛夷活着,就相当于给小阿萱身上加了一道封印。无论大事小情,小阿萱都会束手缚脚,处处顾忌。
可是,若辛夷不在了呢?
显然,姬辛夷与金圭想得是同一个问题。
金圭那厢念头还没转完,姬辛夷就开口了,声音里有股子不知是悲伤还是激动的颤音,“我不在了,我的萱萱儿,就再也不是太祖母怀里温温软软又好说话又很听话的小姑娘了。
她将再无牵绊与顾忌,她会接手空同宗,会将她能拿到手的一切力量,全都用起来!从此以后,彻彻底底放开手脚,去做她想做、能做的一切!”
金圭听得心头一颤,忍泪凝视着姬辛夷。只觉胸口处又酸又软,又是悲伤,又是沸腾。
“所以,你看,她会愿意的!”姬辛夷笑得轻浅。三分欢喜,三分激动,三分留恋,还有一分,是深深的遗憾。
她的小阿萱,终于长大了。她终于可以不必如此挣命的往下活了。人活得太久,尤其是病痛之身活得太久,实在折磨。
年轻矫健时候折了胳膊断了腿的疼痛,其实无甚要紧的。因为有希望在,迟早都能恢复得健健康康,像不曾受过伤一样。
可不治之症的病痛,却是没有希望的。没有希望之光在前头引着照着亮着,这世界,失了色彩,没了温度,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灰暗。
谁说久病的人特别能忍受疼痛的?那都是骗人的。要么骗病人,要么骗自己。绝望的无限的灰暗里,只剩下疼疼疼,痛痛痛。
疼痛这种东西,不会因为痛得太久就麻木。相反,正因为熬得太久,一丝丝儿疼都能被无限放大,大到让人崩溃,让人一秒都不想坚持,想立即马上,去死。
姬辛夷眸子里的光慢慢涣散,朦胧间,她似乎看到,她的萱萱儿揭开封印,光芒万丈,惊艳了人间!
“至于那一分的遗憾,就分给眼前这个人吧……”姬辛夷很是辛苦地,强撑着一丝丝力气,才挤出低低地一句,“终究,是我,欠了你!”
一片粉嫩的桃花飘飘摇摇,落在姬辛夷病容惨淡的脸上,凭白添了一丝丝儿明艳。
姬辛夷唇角动了动,牵出一丝丝笑意,费力地抬手,想要拿下来。手指头动了几动,终究没能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