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禾拍拍胸口,长松了口气,这才低低道,“跟你说地那什么香艳不香艳的,绝对没半毛钱干系。那高僧坚持还俗,是要穿上蓑衣,戴上竹斗笠,去小青州岛当一名普普通通的渔夫。”
“咦?”任厚这下是真好奇了,“当渔夫,假渔夫还是真渔夫?”
唐禾冲任厚猛点头,满脸激赏,“当然是真渔夫啊!就是因为这个,曜国佛教界为此差点大地震!真渔夫,自然是要打鱼的。可打鱼,明摆着杀生啊。杀生那绝对是要沾因果的。所以,佛教界想尽了一切办法试图阻止或者帮助。
曜国佛教界大拿云集青州城,有人怀疑高僧是走火入魔了,有人质疑高僧根本没得道,分明是个肚里藏奸沽名钓誉的。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想阻止这荒唐行径的,也有的发愁高僧清修一生道心要毁于一旦了。最终,求诊于寻诊所。
寻诊所开出的药方,是于接诊当夜往该高僧禅院里运进去了近千种不同植株。有开花的有不开花的,有南方的也有北方的,有盛于夏的也有荣于冬的,然后依不同方位、不同植株的不同秉赋,以其性离合,布置成某种既有规律又无规律的古古怪怪阵形。
原本,第二天凌晨寅时,便是高僧定下要还俗的启程时分。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锁定那间小小的禅房。凌晨寅时刚到,那扇薄薄的禅门无声而准时,开了。无数佛教界精英以及非佛教界却高度关注事件进展的人们,共同见证了那奇妙一幕。”
任厚听得入了神,竟是连手中新添的茶水都给忘了。滚烫茶汤滴滴答答淋了满手满衣,也全然无觉。
“推开禅房门的刹那,高僧那一人独往矣的坚定,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据传,那高僧就那样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入了定。入定满一月,从容入禅房。净面,净身,换衣,含笑,坐化了!”唐禾说着,一迭连声,唏嘘不已。
任厚越听,脸色越是凝重。半晌,长叹一声,“唉,算了罢。我这个人和我所求,算不得正道,怕是……”
“怕是”什么,任厚不再往下说了。唐禾刚想追问,任厚却强行切转了话题,唐禾哪肯罢休,想尽了法子各种歪缠,任厚却成了死紧的蚌壳,半丝儿缝隙都不肯露了。
老谋深算的任厚与一派天真的唐禾并不知道,此刻,与他们半城之隔,有人苦口婆心正在以此无解公案,试图帮某颗蒙尘之心,除尘见日。
法海寺后院,一床一几一书架,简陋到令人瞠目的方丈室内,斩山寺主持五蕴大师盘膝坐在薄而旧的唯一一只蒲团上,满目肃严。
小几对面,是法海寺摒尘大师,跽于地,垂眸不语,浑身却透着股子莫名地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