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姜坐在桌前,写完最后一个字,拿起宣纸吹了吹。
“花大夫,您这一手簪花小楷,写得真好。”十七凑过来,连声夸赞。
花姜笑而不语。
她从小就学毛笔字,在省上都是得过奖的,功底不输给那些名门闺秀。
十七接过花姜递过来的纸,和旁边的一摞纸叠在一起,这些都是花姜给周桓做的病历。
眼下只有这一个病人,得的又是难治的沉疴,花姜还想着,等把周桓治愈了,用这些病历写一本行医录,让别的大夫也可以借鉴一二。
不过这个想法,她当然不会告诉别人。
她能不能活着从宁王府走出去,都还没个准信。
十七看着宣纸上的记录,忍不住感慨,“今日殿下坚持了两刻钟,花大夫的法子果然好用。”
花姜点点头,对这个病人,她也十分满意。
虽然底子差了点,但贵在听话用功。
复健半个月,进展比花姜预想的好许多。
至少,在没有剧烈运动的情况下,周桓可以一整日行走自如,不会感到疲累了。
她嘱咐十七,“等会儿殿下换洗出来,记得准时服用汤药。”
“今日的风有点大,出门一定要提醒殿下把围领带上,他的咳疾刚刚断根,若是再犯,就不好治了。”
“还有,适量饮酒,他的身子禁不起折腾。”
对于医嘱,她一向很仔细,特别是今日周桓要赴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前几天东宫下了帖子,邀请京城的几个皇子一同赴宴。
大周皇帝膝下子嗣不少,但大多是公主,皇子只有八位。
大皇子早夭,五六七皇子都去了封地,留在京城的还有四位皇子。
二皇子宁王,元后嫡出,自从受伤,就常居府中,极少出门。
三皇子生母为淑妃,因皇帝最宠爱淑妃,禁不住淑妃思念儿子,特赐三皇子可以随意留京。
四皇子则是当今太子,由继后所出,与十六岁的八皇子一母同胞。
虽然周桓拿到帖子以后,神色淡然,但前任和现任之间,没理由能和平相处。
花姜最担心的,还有一件事。
她原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可到底架不住高尚的职业素养,冒着雪赶到了王府门口。
幸好,周桓才上车,马车还没开动。
花姜在车外福身行礼,将需要注意的事项亲自给周桓念叨了一遍。
她掀开门帘,见周桓端坐在里面。
面容俊朗的宁王带着一丝玩笑,问道:“花大夫说了一刻钟,还没完吗?”
花姜探头进去,掬手小声说道:“最后一件事,还是当面给殿下说比较合适。”
周桓一向是不温不火的性格,抬手让她直说。
“若是酒席上有美人投怀送抱,殿下适当即可,切莫纵欲。”
这种常规医嘱,花姜开得多了,并未觉得不妥。
倒是周桓,肉眼可见地全身紧绷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神色,只淡淡吐出几个字,“本王明白。”
花姜见他表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宁王府没有女眷,周桓这一个多月又很少出门,他虽然身体有疾,但那方面很正常。
像这种场合,就算没有官妓,找几个貌美婢子相陪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花姜依旧不放心,特意将十七拉到一边,细细嘱咐了一番。
十七拍着胸脯保证,“花大夫,这件事您就不必担心了。”
他环视左右,凑到花姜耳边。“殿下从来不近女色,他......”
“十七,出发。”低沉冷冽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
花姜立直身子,朝十七挥挥手,让他赶紧上去。
送走了周桓,花姜打着伞回了正院。
周桓不在,他房里的灯熄了大半,除了值守的婢子,其他人都趁机回房休息了。
院子冷清清的,只听见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姑娘,您出门怎么连把伞都不带。”花姜将手上的灯笼往前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