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氏起身,宋锦珠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仿若自嘲一般。
“我虽憎恨虞氏,可她有句话却说的很对,我生来就有了别人羡慕的一切,什么都不用做,自有人为我铺路。”
“可我现在回头看看,我踩着往上的,是宋家历代先祖的积淀,是父亲日夜操劳的付出,甚至,还有我哥哥的鲜血。”
“你在泥沼中尚且努力地活着,我锦衣玉食还有什么资格怨天尤人,哭天抢地。更有什么可得意,可心安理得的。”
秦氏柔声说道:“娘娘莫要这样怪罪自己,今生的福气,都是上辈子积的功德,娘娘理应受的。”
宋锦珠低低叹了一口气,知道秦氏是在安慰自己,她也不想和她争辩这些无所谓的事情。
“不说这些了,想必你也看到了,我院里多了几个面生的婢女,那都是父亲派人送过来的,名义上是为了照顾我,实际是在保护我。”
秦氏心头一坠,虽有不祥的预感,却猜不到是何事,
宋锦珠往前倾着身子,附在她耳侧说道:“从今日起,我会开始装病,你以侍疾的名义搬到我院里来,东宫很快就要变天了,咱们得躲过这一劫。”
没等秦氏说话,宋锦珠又道:“真不是我好心,是你哥哥在我父亲面前为你求来的生路。”
她立直身体,往后靠了靠,笑道:“真是羡慕你,如今还有哥哥。”
秦氏想开口,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宋知麟的死,仿佛成为一道不可提及却又无处不在的禁忌。
句句没有他,却字字都是他。
宋锦珠知道秦氏的担忧,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软弱、自私、无知......
......
慈安宫点着香炉,檀木的味道清清淡淡洒在殿中的每处角落。
青烟袅袅盘旋而上,突然乱了方向,四处散开。
太后半阖着眼皮,跪在佛像前捻着手里的佛珠。
嬷嬷走上前来轻声回禀,“太后,陛下来了。”
太后嗯了一声,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直到心里的一卷大悲咒念完,太后才就着嬷嬷的手出了佛室。
“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帝掀袍跪下。
太后坐到软榻上,沉沉叹了一口气,“家事国事不定,哀家如何心安。”
皇帝微怔,起身坐在太后身边,笑着回道:“是儿子无用,让母后跟着操心了。”
这句话,太后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这么多年,她也算看明白了,她这个儿子,的确无用。
可谁让他命好托生在自己肚子里呢,出生就是太子,虽然有些小坎坷,但比起历代先君,已算得上顺风顺水。
他自幼平庸,虽算不得有多少帝王之才,有先皇和自己为他铺路,倒也还算得上一位守成之帝。
可不知怎么,年纪越大,就越糊涂起来。
太后拉着嗓子,说道:“太子的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