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花姜手心的,是当初裴晏留给他的信物,可凭此物调配他手下的所有人力财力。
见到这个东西,黄詹的神色立即严肃起来。
他拱手躬身回道,“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花姜将手收回来,心里暗想,想不到这东西真有用,可就是不知道用处到底有多大。
“我想进一趟东宫。”
说实话,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先不说东宫被御林军重重把守,夹带东西进去尚且可行,想要带个大活人,若非里应外合,那是千难万难的事儿。
她此刻临时起意,若是不成,也在她意料之中。
黄詹垂头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花姜以为没戏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请王妃稍作片刻,我立即去安排。”
看着黄詹离去的背影,花姜不得不感慨,裴晏的势力和能力,也许比她想象的更甚。
窗户被风吹得晃了几声,屋檐下的灯笼也在风中摇曳。
皇后披上帷帽,顶风踏进了太子居住的院子。
“母后?”
太子手里握着酒杯,惊诧之下,酒杯从手中滑落,骨碌碌滚到了床下。
“太子”。皇后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曾经意气风发,温文儒雅的太子,此刻披头散发坐在床角,只穿着中衣,身上胡乱裹着一床棉被,哪里还有一点天之骄子的影子。
皇后只觉得满心酸涩心疼,胸口生出一股愤怒,想要将负责太子起居的宫人都抓起来全都杀了。
她往太子的方向提脚走去,才走了几步,一想到今晚来的目的,两条腿便似灌了铅一般,一步都迈不动了。
太子并未察觉皇后的异样,骤然见到皇后,这些日子的委屈不甘愤懑全都涌上心头,硬生生堵在喉咙,不知从何说起。
他被关在东宫,只能在小小的院子里活动,身边熟悉的内侍都被抓起来生死未卜。
院外一步一岗,院内则只有他一人。
整整三个月,都没有人和他说过一句话。
“母后......母后”。太子从怔然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撑手爬到皇后脚下,眼下满是泪水。
皇后弯腰捧着他的脸,取了锦帕替他擦泪,对视半晌,只说出一句,“太子,何至于此啊。”
母子对面相视,怒骂的话说不出口,后悔的话又不敢提,只能默默流泪。
软禁刚开始的时候,太子心里还是惶恐不安的。
他猜测,皇帝派了御林军来,定是大理寺查出来真相,皇帝想要废了自己。
可旨意迟迟未到,他在高墙之内,竟一点儿消息也传不进来。
他开始左思右想,甚至胡思乱想,在绝望之后,对于迟迟没得到宣判的明日竟慢慢生出一丝希望。
也许,父皇念及父子之情,赦免了自己,只是想利用此事给自己一个教训。
也许,太子妃和宋相正在外面为自己极力奔走,此事出现了转机。
又或许,母后拼尽全力,也要为自己保住太子之位。
想到还有这么多人为自己努力,他又怎能就此消沉呢。
暗无天日堕落了一段时日以后,他破天荒地开始捯饬自己,每日穿得衣冠周正,以防哪一天宫里突然来人,告诉他此事就此揭过,他还是太子,还是大周最尊贵的储君。
他抱着这一丝幻想,等啊,等啊......
一日一日,从旭日东升等到乌金西坠。
一夜一夜,从初秋的凉风等到寒冬的大雪。
时间像停不下的陀螺,万物皆在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