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坐在大堂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回到下河村后,自己更加畏冷了。
他搓着自己的手掌,对坐在对面的郑颢道:“你屋里冷吗?需不需要再放一个炭盆?”
郑颢早已习惯了冬日的寒冷,从前家里没有炭盆,用柴火取暖,但柴火有限,要扛过整个冬日,所以柴火也得省着用,郑颢便习惯了硬扛。
如今他十一二岁,整日吃好睡好,正是火气旺盛的年纪,所以在放了一个炭盆的屋内,他一点都不觉得冷。
郑颢对顾霖道:“我不冷,待会儿我再给顾叔房里添一个炭盆。”
顾霖微微摇头道:“没事,我等一下直接从柴房弄好炭盆回房里,这样就不用麻烦你来回跑了。”
郑颢却没有答应,道:“我去拿炭盆,顾叔先回房吧。”
说完不等顾霖的回答,郑颢便起身走去柴房。
顾霖也不好追过去,于是只能回到自己的寝卧等待对方。
才在自己的房里坐了一会儿,顾霖便看到郑颢端着炭盆进来了。
郑颢将炭盆放到顾霖床榻不远处的墙角落,再将木窗微微打开。
郑颢起身,转头问顾霖道:“顾叔,这样会冷吗?”
多添一个炭盆后,顾霖立马感受到屋内的温度升高了,郑颢打开的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缝隙,寒风吹进来也是吹在墙面上,顾霖感觉不到丝毫冷意,他微微摇头道:“不冷。”
看着顾霖坐在冰冷的木凳上,郑颢微微敛眸道:“顾叔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顾霖点头道了一句晚安,在郑颢走后,便不再端着长辈的架子,走上自己的床榻。
屋内的炭盆离自己很近,加上郑颢打开了窗户,顾霖虽觉得温暖却没有气闷,伴着暖呼呼的炭盆和被窝,顾霖安心地入睡了。
腊月二十四。
因着郑家只有顾霖和郑颢两人,赵家也只有赵嫂子三人,于是两家人决定一起过年。
顾霖不知道这边春节有哪些习俗,于是也不添乱,把过年的准备事宜全部交由赵嫂子全权负责,自己则给对方打下手。
起初,顾霖还体会不到春节的气氛,但眼见着赵嫂子一大早起来带领全家人里里外外地打扫房子,顾霖便感受到了几分独属于过年的繁忙。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除夕的饺子年年有。
昨日二十三刚从县城回来,顾霖两家人自然没有做糖瓜了,不过,顾霖觉得有从县城买回来的糖瓜便差不多了。
但赵嫂子却不这样想,她觉得从前家里穷,许多过年的习俗都是随便应付过去的,如今家里有条件了,自然得过个正经年。
赵嫂子风风火火地将做糖瓜的原材料拿进灶房里,顾霖便在一旁观看,待赵嫂子做出一碟金黄的糖瓜,转头看到顾霖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后,手下一顿,她把糖瓜塞到对方怀里:“你这馋猫,吃吧吃吧。”
“谢谢嫂子。”顾霖嘴甜道谢,然后低头吃起糖瓜。
糖瓜甜甜的,吃多了有些齁,不过,顾霖一点也不嫌弃,咔嚓咔嚓地竟然把一盘子糖瓜都吃完了。
一旁看着嘴馋如同小儿的年轻哥儿,赵嫂子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腊月二十六。
天气微微放晴没有下雪,顾霖吃完赵嫂子熬的浓浓的白粥后,在赵嫂子说村长家杀猪,自己要去买猪肉时,顾霖自告奋勇说要帮她去买。
于是,顾霖好不容易得到出门的机会。
虽然是在郑颢的陪同下才能去,但顾霖已经很满足了。
顾霖和郑颢走在厚厚的雪地上,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他们手上和自己一样都拿着木盆,显然也是要去村长家买肉的。
“霖哥儿。”
在村民们犹犹豫豫,偷偷摸摸地看向顾霖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哥儿走上前去对顾霖道:“霖哥儿,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霖认出对方,是下河村为数不多没有跳出来闹事的老实人。
顾霖态度良好道:“前日回来的。”
余哥儿道:“幸好回来的早,若是这两日雪大的时候回来,路上就不好走了。”
“是啊。”顾霖点点头道。
顾霖并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对待陌生人或者至亲之人,他能够能言善道,但对于这种认识但不亲近的人,顾霖总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余哥儿也有眼色道:“我家那口子就在村长家,我先过去了。”
“好。”见对方要离开,顾霖立马应道。
等余哥儿离开后,顾霖随意问了一句道:“小颢,你知道刚才那人是哪家的吗?”
他虽清楚对方是那几家没有闹事的人,但却不知道对方具体是谁。
郑颢道:“那是陈六爷家的儿媳妇。”
顾霖一脸茫然,见对方显然不认识的表情,郑颢补充道:“那日你在村长家提出收购瓜菜时,见着的那位衣着破旧的老人家就是陈六爷了。”
顾霖有些印象了,不过,他回想刚才余哥儿身上的衣裳,除开有些补丁外并没有很破旧,他有些疑惑地问出来。
郑颢:“余叔是陈六爷家好不容易娶回来的,陈叔对余叔也很好。”
顾霖明白了,陈六爷家虽然穷,但对余哥儿好,所以家里一切好东西都先紧着余哥儿。
这是顾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见有人对哥儿那么好。
顾霖和郑颢来到村长家的时候,不算早不算晚,猪已经被杀好拆块了。
先来的村民已经排好队,和村长说自己要哪块肉。
但当顾霖走进来时,原先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