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娘!”
还没到家门,田大花便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一路上,她的脑海里都回荡着张二牛说的话。
顾霖那个狐媚子在县城开酒楼就算了,郑颢那个野种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考中秀才?!
田大花绝对不相信。
一定是顾霖在虚张声势,仗着村里人没见识,故意哄骗张二牛回村欺骗村民们,田大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在屋里便听见田大花叫声的陈祖母走出来,她黑着一张皱巴巴的脸,眺眼望向从门外跑进来,状若疯癫的田大花。
而后,陈祖母拿起立在门边的扫帚子,几步上前,毫不留情地朝田大花身上挥打去。
一瞬间,扫帚拍打在田大花的身体上发出啪啪声。
陈祖母边打边骂道:“懒妇,一天天就知道往外面跑,瞎叫唤什么,不知道子祥在屋里温书吗?我好好个孙儿,摊上你这样的娘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迎面打来的扫帚扎人的很,若是落在脸上能刮出数道血印子。田大花赶紧躲开,但陈祖母的扫帚仍扎实地落在她身上。
田大花不敢还手,又痛又急道:“娘别打了,我没有瞎叫唤,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陈祖母手上挥动的扫帚依旧没停道:“天天就知道偷懒出去和别人嚼舌根,连家里下蛋的母鸡都比你勤快,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见自家婆婆不仅不信自己的话,甚至打她的力道越来越重,田大花赶紧往旁边一跳,避开将要打在自己身上的扫帚。
见此,陈祖母双手叉起腰,瞪起眼。
田大花见这架势,如果自己还不说就真没机会说了,赶紧喊道:“娘,郑家那个野种考中秀才了!”
“你说什么?!”
陈祖母脸上内陷的眼眶瞪大,刚举起扫帚的手臂忽然一顿,停留在半空中。
顷刻,她狠狠地瞪着田大花,本就不慈祥的面容显得愈发可怖,仔细看去,竟然和田大花的尖酸刻薄有些相像:“你确定没有听错?”
见自家老婆婆摆出吃人的表情,田大花吞了吞口水道:“我听张二牛亲口说的,不止我听到了,全村的人都听到了。”
听了田大花的话,陈祖母的大脑恍若被重物撞击了一下,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手上的扫帚掉落在地上,只见原先雄赳赳气昂昂的陈祖母一下子垂丧了许多,她脸上皱巴巴的面皮更是不停地颤抖着。
陈祖母不愿意相信郑颢考中秀才了。
她家子祥幼时入学,不过几年的功夫便熟读四书五经,私塾里的夫子都夸她家子祥有读书的天赋,将其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十几年。
这般苦读下来,她家子祥三年前依旧没有通过县试。
好在,她和家里其他人虽然失望,但早已做好准备。
因为私塾的夫子和他们说过,科举首次不中是读书人的常态。
县城的读书人太多了,县试每次只取前六十名,子祥年纪小,比不过年长的读书人的积累,不过是正常的,之后多考几次便能过了。
可是,一次县试的费用便差不多花去家里半年的嚼头,即便陈家是下河村里比较殷实的人家,也经不住这般多次花费。
不过,有了夫子的保证和陈子祥的天赋在前,陈祖母和陈祖父依旧对陈子祥很有信心,相信对方下次一定能过。
于是,陈祖母和陈祖父坚定地支持陈子祥继续科举。
陈子祥也得以在私塾继续潜心读书三年,直到今年再次下场。
下场前,陈子祥志得意满,同陈祖母他们保证自己此次必定通过县试,府试和院试,给家里挣个秀才回来。
对此,陈家人十分期待,陈子祥通过县试后,陈家更是沸腾了。
那几日,在下河村走路时,陈家人的下巴都抬得高高的,别人用眼睛看人,而他们则是用鼻孔瞧人。
不过,随着府试的到来,陈家人得意洋洋的日子没有多久。
等到府试成绩出来后,陈家人发现榜上没有陈子祥的姓名时都傻眼了。
历时三年,历经两次科举,最后,陈子祥竟然连童生的功名都没有取得。
原先气焰嚣张的陈家人瞬间在下河村偃旗息鼓了。
若换在往日,看到陈祖母垂丧失魂的模样,田大花只会心里畅笑,在想是谁这般厉害,惹得老妖婆变成这般模样。
但陈祖母如此表现和自家儿子有关,田大花笑不出来:“娘,你不会真的信了张二牛说的话吧。村里人有几个懂科举的,张二牛向来咋咋呼呼的,谁知道是不是被顾霖骗了,传错话了呢?”
刚开始在村长家门口,听到张二牛说的话时,田大花受到很大的打击。
但回到家后,被陈祖母打了一顿,田大花便慢慢反应过来。
张二牛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田大花对陈祖母道:“娘,那可是秀才公,不是地上随便就能抓上一把的杂草,子祥的夫子都是考了七八年才考中秀才的,他郑颢以为自己是谁,说考上就考上?”
陈祖母面皮一动。
田大花说的没错,村里人都没读过书,他们根本不了解科举一事。
不过,对于田大花的话,陈祖母保持着理智没有全信。
依着顾霖的为人,对方不可能欺骗张二牛,那么,张二牛很有可能听错了传错话。
所以,郑颢非常有可能取得了功名。
但这功名是童生,而不是秀才。
陈祖母开口,对田大花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些事情先别让子祥知道。”
因为和自己考前预想的结果相差太大了,府试结束后,陈子祥便有些抑郁了。
连着数十日,他都待在家里没有去私塾,也不出来和家里人说话,就整日地待在寝卧里躺着。
田大花立马点头:“我知道轻重,张二牛说的是真是假,咱们最晚明日便知道了。说实在的,传出这样的假话,他们也不嫌丢人。”
田大花说的信誓旦旦,陈祖母亦有自己的猜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仍旧隐隐不安。
县城。
顾霖刚要出门,便看见赵大哥领着村长和张二牛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