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全军……”李克用紧锁眉头,额头上青筋暴起,迟迟没有说出下文。撤退意味着放弃承泽,放弃那些被困的士兵,他于心不忍;可是贸然救援,落入敌军圈套,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将军!再犹豫就来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校尉陈虎粗声喊道,言语间带着一丝急躁。连日来的惨烈战况让他心生惧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杀出一条血路。
陈虎的话引起了周围一些士兵的共鸣,他们面带恐惧,交头接耳,眼中闪烁着求生的渴望。战争的残酷已经将他们的勇气消磨殆尽,此刻,他们只想活着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不可!”赵信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敌军明显是想诱我军出战,突围只会中了他们的圈套!”他深知敌军将领的狡猾,此刻贸然突围,无异于羊入虎口。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我们在这里等死吗?”陈虎指着帐外被投石车砸出的累累深坑,大声质问。
“我们可以依托营寨,固守待援!”赵信毫不退让。
“援军?我们还有援军吗?“陈虎惨笑一声,“我看你是被吓破胆了!”
“住口!”李克用猛地一拍桌子,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吵什么吵!都什么时候了,还嫌不够乱吗?”他双眼布满血丝,疲惫和焦虑清晰可见。他环视众人,语气沉重,“我意已决,传令下去,全军……”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了刚刚进账的李存勖身上,“存勖,你怎么回来了?承泽呢?”
李存勖面色苍白,盔甲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他喘着粗气,单膝跪地,“父亲,孩儿无能!……”
“承泽呢?”李克用一把抓住李存勖的肩膀,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却又迅速黯淡下去。
“三弟他……”李存勖咬了咬牙,声音哽咽,“他被敌军围困在南面山坡,他让我……让您不要管我们,以大局为重。”
“胡闹!”李克用怒吼一声,手中的马鞭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可是你的弟弟!怎么能……”
“将军!少将军也是为了您好!”赵信连忙劝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们必须冷静!”
李克用颓然地松开手,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知道赵信说得对,可是要他放弃自己的儿子,他如何能做到?
“父亲,”李存勖强忍着悲痛,语气坚定,“孩儿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孩儿在突围的时候,发现敌军的阵型并非无懈可击!”
李克用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说什么?”
“敌军为了集中火力攻击我军营寨,将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正面,而在投石车攻击范围之外,他们的兵力相对薄弱,而且……”李存勖顿了顿,指着沙盘上代表敌军投石车的位置,“他们的投石车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攻击范围有限,而且移动不便,只要我们能够避开他们的攻击范围……”
“你是说……”李克用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重新组织兵力,将士兵分散到投石车的攻击盲区,然后……”李存勖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李克用紧盯着沙盘,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赵信和陈虎等人也屏住呼吸,不敢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