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有机缘,咱们金丹可是实打实的,看他们日后还怎么瞧不起咱们紫竹峰。”祝长生畅想着日后,忍不住笑出声。
谢凌衣看他兴致正高,难得没出言打击他。
“眼下师兄也回来了,就差师尊了。”想完之后,祝长生低下头数着手指算,“师尊也就这几天了吧?”
谢凌衣像是想到了什么,比眼前簌簌而下的雪更加清冷的眉眼有了融化的趋势,他轻点头:“嗯。”
恰如一向紧闭的贝壳悄悄撬开一条缝,窥见其中的柔软。
“那我过两天就去接师尊,师兄你……”祝长生本来还在高兴地说着自己的安排,余光一瞥,就发现方才还在他身旁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他赶紧四处翻找着谢凌衣的踪迹,在不远处找见一个挺拔的背影。
祝长生一愣,连忙出声叫住对方:“师兄,你这不是刚回来,这下又是要去哪?”
“我下山一趟。”谢凌衣头也不回的闷头回答。
祝长生有些焦急:“师尊马上回来,你下山做什么?”
谢凌衣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停下脚步,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坚定地渐渐走远。
“我快去快回。”
他不容拒绝的嗓音透过风雪送到祝长生的耳边。
祝长生幽幽地叹口气,他知道谢凌衣的性格,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就没得商量。
他劝不住谢凌衣,只能望着谢凌衣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里。
……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华丽的声音依旧是懒散的腔调。
道微颇为奇怪的看他一眼:“怎么?今日倒是良心发现了,平日里估计巴不得我给你安然无恙地送回紫竹峰。”
岑遥栖还是穿着那件流光溢彩的金蓝色衣袍,身姿挺拔,丰神俊美。尤其是耳侧的猩红的珊瑚耳坠愈发夺人眼球。
他抬眸看向远处,心情不错,一扬眉毛,扫了一眼摸不着头脑的道微,慵懒地开口:“这你就不知道吧,我徒弟等会儿来接我呢。”
道微:“……”
“就这两步,还要人来接你,重明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摇了摇头。
道微年岁不小,但皮相看着年轻,相处起来也没什么架子,所以和他待着的时候,岑遥栖也不拐弯抹角。
他状是了然地拍了拍道微的肩膀,故作安慰道:“等你有个既听话又为你着想的徒弟你就明白了。”
道微看都不想看他这副得意的模样,撇开目光,无奈望天。
哪知道岑遥栖还没完没了,喋喋不休的冲他道:“等明年招新弟子的时候,我亲自给你挑个千依百顺的好徒弟,让你也享享福。”
道微眯了眯眼睛:“岑重明,你没完了是吧?”
岑遥栖见他这模样,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嗯,你要是继续待在这,我很乐意说给你听。”非常善解人意的道。
道微摆手:“我不乐意,敬谢不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就自个儿在这冻着吧。”
前几日就开始下雪,轮到今日已经是飘起鹅毛般的大雪,常年郁郁葱葱的地界一片银装素裹,静谧安宁。
好在两人都不是寻常人,不然这样的情况待在室外,非得冻出个好歹不可。
岑遥栖不客气的扬手:“赶紧吧,别留在这挡路了。”
他目光落在道微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颊,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心里却在想,这人身体不好还跟着他淋雪,就算是他修为高,但身存不足之症,还是免不了寒气入体。
他都这般说了,道微哪里还有留下的理由?想也不想地同他告别,漫天飞雪,徒留岑遥栖一人。
无人在场,他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飞雪不停歇地落在他的头上和肩膀上,他没觉得冷,反而伸出手接了片雪花。
雪花洁白到不染尘埃,形状完美,漂亮得宛如素衣淡妆的美人。
这样好的雪景,他又还能看多少回呢?
他早该安心接受自己的命运,可他到底放心不下谢凌衣和祝长生。
远方传来嘻嘻索索的响动。
岑遥栖知道,这是有人脚踩在雪地里的沙沙声。
他抬起眼皮,看向离他越来越近的人。
依旧是一席淡蓝色的衣袍,面如冠玉,立如芝兰玉树。
哪里都没变,只是瘦了。
那人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走到他的面前,头顶盖住一片阴影。
“你来干什么?”手指微动,肩膀、头上的雪立刻消失得彻彻底底,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
明知道这人修为高,风雪不侵,但谢凌衣还是固执地将他纳入伞下:“我来接你回家。”
家?
岑遥栖从前是有家的,只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就孤身一人,好在几十年间,他们在紫竹峰重新有了个属于他们的栖息之所。
“那你来晚了。”岑遥栖声音闷闷的,辨不出喜怒。
谢凌衣抿了抿唇,张口解释:“我知道的,只是我想着长久不见,或许应该给你带点东西,来得匆忙,大雪又封了路多花了时间,这才晚了。”
说完,他像是为了佐证般,拿出带来的东西。
那是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岑遥栖打开一看,是前不久他说味道尚可的梅花糕。
“能原谅我吗?”
岑遥栖哪里是真的同他动气,不过久未见,如往常一般逗逗他罢了。
“那得看看梅花糕甜不甜。”他莞尔一笑。
两人在雪中渐行渐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祝长生呢?”
“在山脚等着,嫌他麻烦就没带他。”
……
撑伞亦是雪中人,思念太重,悄无声息落了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