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打算离开的时候,被闻烟叫住。
“这位如何称呼?”她暗自打量着他。
岑遥栖露出个滴水不漏的笑容:“陈希,一介散修,无名无派。”
他装作不知,重新和闻烟交换了姓名。
后者不疑有他,简单寒暄过后便主动告辞。
……
虞灯跟在谢凌衣身后,三句话不离祝长生。
“师兄,那位陈道友你对他有多少了解?也不知道长生跟着会不会有事。”一路上,她都和祝长生混在一起,乍一离开,还有些不习惯。
谢凌衣闻言,面无表情地在心里作答。
那可太了解了,都了解到一张床上了。
“你很担心他?”他放缓脚步,不着痕迹地等着虞灯追上他。
虞灯叹口气:“相处这么多年,我早就当他是我的亲弟弟了,他修为又不高,这产鬼连你们都没看透,厉害着呢,就怕长生对上他全无胜算。”
那个人的弟弟,自然也就是她的弟弟。
“不用担心,祝长生不会有事。”谢凌衣不擅长宽慰人,略有些僵硬地同他保证道。
他是知道的,岑遥栖宁愿自己出事,也不会让祝长生出事。
他音量不大,但在虞灯的心里却极有分量,他身上总是有着莫名让人信服的力量。
所以,她点了点头,开始着重关注如今他们面前的处境。
城中人口众多,他们这下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一天的时间,他们找到不少将要临盆的妇人,借着探望的名义,没忘记布下结界和阵法。
也不知道那产鬼会挑谁下手?
虞灯疲惫地在人家的院子里放下最后一块石头,地面亮起微弱的光芒,不过转瞬即逝,代表阵法已成。
她站起身,拍掉手上沾染的灰尘,绯红的裙角依旧干净得不染纤尘。
虞灯望着天边降临的夜幕,眉间的担忧之色愈演愈烈。
“走吧。”谢凌衣从隔壁的院子利落翻过来,平稳落地。
虞灯点头,两人消失在原地。
……
一个男人在黑暗中脚步匆匆,古铜色的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他也一刻未停往家中赶去。
他记得妻子临盆之日就在这两天,他也想好好留在家中照顾行动不便的妻子,只是那样他拿什么养家?
没办法他唯有做完工就往家里赶,主人家留他喝口水他都婉拒了。
快了,快了,他看着远处的光亮,知道那是家里的烛火。
他迫不及待往回赶。
刚走到家门口,他的脸色却变了。
隔着大门,屋内的烛火颤颤巍巍,传来妻子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梅娘,梅娘。”他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再也听不下去,直接推开两扇紧闭的大门。
妻子因为痛苦面容扭曲地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听见丈夫的声音,抬起汗涔涔的头。
男人赶紧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询问她的情况。
“我去给你请产婆。”
男人见妻子紧咬着嘴唇,脸孔苍白,痛不欲生,说不话,当机立断道。
他安抚好妻子,刚到家便起身欲走。
刚站起身,却被妻子拽住了手。
他憨厚焦急的脸上被汗水浸湿,百般纠结还是重新蹲下身。
他看见妻子唇瓣不断地颤抖,只好预备伏低身子,去听她想说什么。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这一切,只见妻子的高高隆起的腹部的底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连上一根猩红的血线,一路绵延,他跟着转向门外,大门大咧咧地敞开,那条红线极长,连上未知的黑暗。
男色面上大骇,身体不可遏制地泛起冷颤。
红线颤动,似乎有人在另外一端猛烈扯动。
每扯动一下,妻子的嘶吼声就更加嘹亮,痛彻心扉。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刻不敢停地跑去灶房,拿起把菜刀回来,颤抖着手砍向红线。
岂料那竟然半点作用也不起,那红线依旧完好无损。
那红线还报复似的重重扯了两下,耳边是妻子惨不忍睹的哀嚎。
男人心急如焚,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救自己的妻子,再这样下去,她的妻子乃至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亮的长剑陡然刺破黑暗,裹挟着厚重的风声,直冲屋内。
那速度之迅速,饶是他看得清,却反应不及,两条腿灌铅似的立在原地。
那柄剑极为锋利,不似凡铁,猛地隔开那条红线。
如此紧张的情势中,一道淡蓝色的身影身姿矫健地落在他家院落。
甫一落地,那人伸手,低声叫了声“泰阿”。
为他解了燃眉之急的长剑立刻像是受到召唤一般,迫不及待地飞回他的手中。
男人震惊地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抬脚往前走了两步。
夜色朦胧中,他没看清那人的脸。
只见他一席月白长衫,侧脸明静出尘,当真是神仙般的人物。
“师兄,等等我。”
黑夜中有道娇俏的女声。
然后她就看见一道绯红的身影有样学样,跟着从他家墙头翻了进来。
那道红线卷土重来,长剑只有阻挡一时,并不能完全解决。
灭顶的恐惧重新笼罩在他的身上。
“有伞吗?”
冷漠的男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