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旻直接向后台走去，方聃，林妍，一人站在一边，后面还有一群领导，陆陆续续的跟在身后。　　　　会场里的工作人员统统站起身来打招呼：“顾总。”　　　　顾嘉旻手中拿着一份报表，俊眉微皱，神情冷冽。径直向前走着，磁性的声音依然淡漠如常：“工程实际情况的调查怎么样？”　　　　林妍立马上前：“刚才财务部打电话通知，资金已经全面到位，内容和工期方面的相关资料以及招标文件和定标书都已经放到您的位置上。”　　　　顾嘉旻随意翻过一页，头也没抬：“拟邀名单上的人都到齐了吗？还有多久时间开始。”　　　　林妍快速的扫了眼手表：“都到齐了，还有六分钟。”　　　　抬起头的一瞬间忽然就看到了大厅一侧那个她最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人。刘毅穿着一身黑西装，比那天晚会上的样子看起来又稍微正式了些。唇角微微上扬，看样子和旁边的人交谈甚欢。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在看不见的潭底又不知在酝酿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那副正人君子的面容和彬彬有礼的态度还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整个人容光焕发的样子还真是人模狗样。　　　　刘毅的排名比较靠后，林妍不确定他是否今天会中标，但她看见刘毅的第一感觉便是：自信。他好像对这次的投标很有把握。　　　　林妍蹙了蹙眉，自从上次见面后，她私底下打听了刘毅的公司。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恒毅公司确实出了一些问题，本来就是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交易，现在又遇上了资金链的问题。而且还不是填补一个窟窿就能补平的，她苏晓的那笔钱也被他砸了进去，但似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可最令她纳闷的是，没过几天，这一切问题像是突然被人摆平了，抹去了一切，不但解决了资金链的问题，还让他这公司这段时间的生意蒸蒸日上，做的更是风生水起。　　　　这一切，好像都意味着，刘毅的背后有人在帮他。　　　　对于林妍突然的失神，顾嘉旻也察觉出来了，他微偏过头，似乎想到什么，淡淡扫视一圈。　　　　犀利的目光在刘毅的身上定格了两秒，顾嘉旻又将视线转回手中的报表上。冷漠出声：“方聃留在外面，林秘书跟我进去。”他的声音极淡，听不出来一丝温度。　　　　方聃下意识的要回答“是”。　　　　林妍却先他一步开口：“顾总，我可不可以……留在外面。”她好不容易等到一次刘毅自动送上门来的机会，苏晓的消息或许她还能知道一二。　　　　“进去。”顾嘉旻突然收起了报表，原本还算温和的脸上此刻也突然沉了下来，眯着眼，锐利的眼眸中似乎笼罩着寒意，那冷峻的脸庞看的周围一行人心下一惊，任谁都察觉到了声音中的不悦：“方聃把资料交接给林秘书，你在外面。”　　　　方聃此时哪还敢多说一句话，立马上前把一排文件放到了林妍的手里：“是。”说完还偷偷对着林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提醒她不要再说了。　　　　唉，林妍默默的在心底谈了一口气，算了，只能看一会结束的时候有没有机会吧。　　　　顾嘉旻的面前放的是一个大型液晶屏幕，实时监控，上面清晰的扫过了会场每一个地方的景象。　　　　镜头切入，可以详细的看到每一个投标人的动作及面上表情。林妍看着屏幕中的人，她不确定刘毅会不会是最后的中标人，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定不可以。　　　　刘毅的公司有太多的内幕，包括这次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取得的这次机会林妍都不知道。但敢肯定的是，一定不是什么正当的途径。如果让他来接手这个项目，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事，最后的抹黑的和真正的承担人还是顾氏。　　　　顾嘉旻指着旁边的一个凳子，简短沉稳：“坐。”　　　　林妍看了他两秒，动了动唇，还是坐了下来。　　　　“觉得哪一家公司会中标？”顾嘉旻黑色的瞳孔映着面前的屏幕，淡淡问道。　　　　林妍知道这是在问她，看着界面实话实说：“不知道。”　　　　“你觉得，恒毅公司怎么样？”顾嘉旻仍是刚才的那副样子，声音和表情都看不出来任何变化。　　　　林妍立马转头去看他，有一瞬间的慌乱，还以为被他察觉到了什么。　　　　“林秘书，怎么了？”察觉到她的视线，顾嘉旻也转过了头来，和她对视，林妍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惊慌就那样撞进了他的视线中。　　　　“没什么，”林妍转回了身子，暗自安慰自己，顾嘉旻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现，“觉得不怎么样。”她不想让恒毅公司赢，也因此下意识的说出“不怎么样”这句话。　　　　顾嘉旻紧抿唇角，没再说话，在林妍移开目光的瞬间那层浓浓的墨色在他眼中一点点晕染开来。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落下，敲锤开始。各投标人身边的标示器上开始相继出现一串串数字。出乎她预料的，刘毅并没有急着输入支付价格。相反他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似乎在等最高价格底价的出现。　　　　越来越多的出价人，越来越高的支付价格，已经有人出到了底价，这也就表明此项目会最终出售给竞标结束时的最高出价，但同时也意味着，面前所显示的有效出价将自动被提升到底价。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毅突然抬手的动作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定格在林妍面前的屏幕中，她突然紧张起来，因为她是真的害怕那个结果的出现。这个项目的重要程度，在里面下了多大的成本，她很清楚，如果真被刘毅这个人渣给搞砸了……　　　　而顾嘉旻则是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身边的这个秘书了，他对恒毅公司同时也对姚如清和刘毅这两个人都做了调查，但明显的，林妍无论和他的公司还是这两人之间都不会有任何联系，顾氏之前更是没有过任何合作，林妍更不可能会和他们有交集。　　　　失忆前的林妍更是不可能，要说失忆后的反常，还是从那日的聚会开始。其实顾嘉旻也怀疑过，一个人就算记忆退化，但不应该连性格习惯通通都变了，之前那熟练优秀的工作能力，现在看来完全像是新手，生疏的没有一感觉。除了容貌，其他全然大改，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明明还是那副身体，但那灵魂似乎是重新注入了一缕存在。　　　　想起她刚刚说的“觉得恒毅公司不怎么样”，再对比她此刻有些紧张的神情，顾嘉旻不懂她到底是焦虑恒毅公司能中标还是担心恒毅公司不能中标。　　　　其实恒毅公司的那些勾当以及不清不楚的交易，还有最近是谁在背后推动，加了一把火，顾嘉旻都清楚的狠，早在那晚他下令吩咐调查时，这些资料全都完整的发到了他手机上，即使今日恒毅公司真的中标，他也不会签署合同，这样的一个空壳公司，顾氏绝不会有任何往来。　　　　但顾嘉旻仍然没有将恒毅公司除名，因为他在赌，堵他心中的那层猜想，但同时，他也想看看林妍的反应。　　　　就在刘毅刚在标示器上输入一个数字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由于镜头正切换到他那个方向，林妍可以清楚的看到刘毅拿起手机那一刻突然大变的脸色，以及双目由于惊讶突然瞪大。　　　　几乎是在他看清楚上面的信息的下一秒，他就忽然放下手中的标示器，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场上正在进行的活动，没等到工作人员上前劝说，他就神色慌张的急急忙忙的向外赶去。　　　　林妍心里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紧跟着也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跟出去。　　“林秘书。”顾嘉旻泛着冷意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她，“竞标已经结束了。”　　　　几乎在刘毅刚跑出去，上面的主持人就落锤敲定了最后的中标代理。电视里传来一阵阵的掌声，这场竞标已经完美落幕了。刘毅和它之间，似乎就差了那么一步。　　　　顾嘉旻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和她并排站在了一起，对她的反常毫不在意，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手腕处的袖扣：“书面通知每一家参加投标的公司，另外我希望你能对每家公司进行简短的提案评估，找出优势和不足，做一篇分析报告，明天交给我。”　　　　说完，不再停留，方聃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见他出来立马迎了上去。留下林妍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纤细的五指紧抓住凳子边缘，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双眸微微颤动，一根根长密卷翘的睫毛缓缓闪了两下，再睁开时，那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　　　　林妍从没有一刻有这么强烈的认知：苏晓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