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信疑惑地反问:“虞粟乃虞仲文之孙,中都有名的大商人。李大郎问他做甚?”
范山笑了笑:“听说他也信佛,想找他探讨一下佛法。”虞粟是虞允文告诉王有志的北方人脉,说是同宗兄弟。这当然不能告诉远信。
远信摇摇头:“大郎有所不知,虞粟信的那个佛,跟一般的佛不一样。他拜的是摩尼佛,也就是他们说的光明佛。”范山愕然,原来虞粟是明教教徒?
远信接着说:“摩尼教,他们叫明教,喜欢装成佛教。老衲一度也以为他们信佛,后来一个施主告诉我,虞粟试图劝他改信光明佛,我才知道的。”
他冷笑说:“他们这帮人,什么都是假的。信的佛是假佛,供的祖宗也是假祖宗。”
范山更加好奇:“如何是假祖宗,他们不是虞世南之后吗?”
远信笑道:“虞世南之后能世代全体侍奉胡人?”
范山心想:这理由也不充分,老子英雄儿子未必好汉。当然要是世世代代都这样,确实有的不正常,毕竟有虞世南那样以正直着称的祖宗,子孙总有些要廉耻的。
远信接着说:“他们这个虞,其实是虞弘之后。”
范山这次有点吃惊了:“他们是粟特人?”虞弘是西域鱼国尉纥驎城人,粟特人,北魏到隋朝时期大臣,死前仪同三司,宰相身份,还是伯爵,广兴县开国伯。
他接着明白了,既然是粟特人,那么信奉摩尼教就正常了。既然如此,也就不可能忠于金国。这也是虞粟为什么以同宗的身份,暗中勾结南宋使臣虞允文。
粟特人的文化比较独特,男孩儿五岁时要读书识字,十几岁就要练习做生意,赚的钱越多越好。等到男子年满二十岁,便不再局限于在本地发展,而是去临近地区做生意,哪里有商机就去哪里,所谓“利之所在,无所不至”。
听起来很像犹太人。而粟特人更胜一筹,他们不但经商,还热衷于参军和做官。在北朝至隋唐时期,粟特人在中国取得了很大的财富和权势。
远信轻蔑地说:“这帮杂胡,就像阴沟的老鼠,见不得光。但一有机会,就会冒出来作乱。历朝历代,谁当皇帝都会镇压他们。”
这个情报很重要,范山之前居然一点味都没闻到,顿时觉得惭愧万分。自己作为掌管庞大情报网络的职业间谍,居然还不如远信这个单打独斗的业余情报贩子。
他心甘情愿地掏出一百贯交钞来,无比佩服地说:“吾师果然法力精深,居然这个都能探听到。”
远信没想到自己还没要钱,范山就主动给他了,顿时大为兴奋:“施主真是太客气了。老衲对这种伪佛最是痛恨,所以格外敏感。我还知道一些后宫秘事,李大郎想不想知道?”
范山一听不由得微微一笑:“我这里有绣像一百单八式画本,吾师想不想要?”
远信睁大了眼睛,咧开了大嘴,露出两排保养得雪白的大牙,舔了舔嘴唇:“成交!李大郎知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