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娣脑子里一片混沌,站着瞎猜乱想了一阵,越发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没有立足之地。
衣服单薄,心里又发凉,才站了一会儿,双娣就受了凉打了喷嚏。
西山叫她时,她怕极了。
她想悄悄钻回床上,才挪了一步,脚上的草鞋就断了一根带子。
双娣身上冷汗直冒,祈求老天爷,最好西山以为听错了,不要再唤她了。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偷听的行为。以前奶奶和爸爸说话,她也不小心偷听过,被打得遍体鳞伤,打猪草时都弯不下腰。
她更害怕,这个男人大半夜不睡觉,躲在厨房里自言自语,会不会是村里人常说的犯花痴?她现在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可是西山又叫了她一次。
双娣最终还是艰难地挪动步子走了过去。
西山没有责怪她偷听,而是让她添个衣服。
双娣看似听话实则僵硬地去披了件棉衣。
西山让她坐到灶膛后头烤火,自己则开始收拾壁龛里的东西。
双娣坐下,才发现小狗正在这个凳子上呼呼大睡。
她不大喜欢这条狗,总觉得它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像随时在笑话她一样。
气氛好像有点凝重。
双娣强颜欢笑:“……干爸,你找我有事?”
西山的语气稀松平常:“你刚才听到我说什么了?”
双娣立刻站起来,棉衣“啪”的一下滑落在小狗身上。
“呵呵,干爸你说什么了?我……我没听到呀。”
西山“哦”了一声:“没听到吗?我还以为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
“没有,没有……”双娣坐下。
西玖玖的尾巴被她隔着棉衣坐住了一截,一阵吃痛。
西山说装睡呢,坚强点,忍一忍……
忍不了一点啊。
西玖玖后腿一蹬,双娣本来就一直紧绷着,被小狗的动静吓了一跳,又“噌”的一下站起来了。
西玖玖赶紧把衣服蹬到地上,把自己团成更小的一团继续装睡。
双娣低下头,看到新做的棉衣就这么掉在脏兮兮的地上了,一下子来气,抬脚就想踢小狗。
“双娣。”西山适时说,“你就不好奇,我刚才在说什么?又是跟谁在说?”
双娣一愣,立刻否认:“我不好奇。”
西山没有接话,反而把手伸进米缸里一探:“呦,快没了。”
他抬头看了下奶粉罐子:“还好,阿七还有得吃。”
西山看向双娣:“家里快没米了,接下来几天,粥稀一点吧。”
双娣惊讶道:“是这个稀?”
西山疑惑:“什么稀?除了粥稀,还有什么能稀的?”
双娣讪讪一笑,垂下头:“没……没什么,我知道了。”
双娣绞着手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最要紧的事,问:“干爸,那你还弄得到米吗?”
西山像是有点为难:“我会想办法的。”
双娣又是垂下头,轻轻“哦”了一声。
西山看着双娣。
这丫头,脑瓜不聪明,心思却像海深,还爱学着茂娘去钻营别人的心思。
西山把她带出来,当然是想帮她改的。他也不想袖手旁观,放任顺男的孩子长成一个刻薄寡恩的无耻村妇。
西山暗暗叹气。
“刚才,我是在自言自语。”西山很突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