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暴徒们像突然被定了身,直直向长街那头望去。
一队车马正穿过城门,向他们驶来。
那是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都穿着精致的软甲,佩剑执戟。
“是……是镇察司的人,快跑!”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一瞬间,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众人哗啦一下就做鸟兽散了。那三个汉子相互递了个眼神,也谨慎地后退了几步做观望状。
晏初隐约记得顾庸以前提过镇察司,应该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心一横,干脆跑到车前,对着马车就是一揖,“感谢大人相救。”
车上传来一道低沉带磁的男声,“不必,都散了。”
晏初退后,看着马车在面前驶过,回头看去,那三个汉子按着鞭子倒退了几步,然后纵身一跃,不见了。
晏初长出了一口气,狐假虎威,混个脸熟还是有用的。
燕齐一把揪住她后领,闪进旁边的僻巷,“不要命了,镇察司的车你也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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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非常宽敞舒适,左右有两盏铜灯。
“刚才那两个人,你认识?”那个低沉醇厚的男声问。
叶倾朝垂下竹帘,淡然道,“不认识。”
他对面坐着一个目光如鹰隼般的男人,精干瘦削,一身玄色勾雷纹圆领袍,腰间革带上悬着一把刀,那把刀不是普通的刀,蟒狮纹黑金刀柄,上面拴着一枚洁白的玉璧。
这个人叫做傅寒衣,是镇察司的司丞。在洛阳人眼里,这人就是个活阎王。
他本来奉命从汉北大营巡视回来,半路接到一道急令,折回去龙门驿剿匪安民。
“既不认识,为何相助。”傅寒衣阴沉道。
“同为天涯沦落人。”琴师答道。
说完垂下眼眸,不复言语,睫毛的阴翳遮住了清冷的眼神。
车内温濡的灯光映着他的侧颜清煦俊美,如雕似琢。纵然是傅寒衣也不由侧目,不禁想要仔细端详欣赏。
经历了一路奔波,琴师长发微散,夜风吹拂下,几缕发丝微微拂面,仿佛层层涟漪迭起,扰乱了天光云影般明镜似的容颜。
傅寒衣本就是个一丝不苟到让人发指的人,抬手欲揭去,却不料方才动意,对面的人侧首一避,看向窗外。
傅寒衣的手将抬不抬,脸色遂黑了几分:“怎么?”
叶倾朝道:“我不习惯他人触碰。”
“你最好习惯,”傅寒衣道,但却没有继续动作,手放回了膝盖上。声音低哑了几分,“待会儿把你送到地方,我的任务就结束了,他们会如何安置你,就看你自己了,在这洛阳城,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自律的。太骄傲,结局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琴师卫子焉和他想象的太不一样,不就是个伶人么,却有种冰霜天降月华洗炼的高旷之气,让人不敢怠慢,甚至偶尔会让他隐隐产生一种微妙的威压感。
眼前的人只是淡淡拂过一眼,道,“多谢提醒。”
在傅寒衣逼人的目光下,他安然闲惬地看向车窗外长街尽头阑珊的灯火。
长街上空荡荡的,风灯次第亮起。
跑得可真快啊,看来这小丫头生存力倒是挺强的么,果然从龙门驿活了下来了。
叶倾朝线条优美的唇不易察觉地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