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不像外表那样羸弱，特别是他那张脸，雌雄莫辨，清冷的神情，总会给人他很好欺负的错觉。
“放哪？”黎酩问。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沈漾环视了一下，大厅角落里有一张沙发，深灰色，上面还摆了一个史迪仔玩偶。
“就那儿吧。”她指了一下。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淡定指挥。
黎酩扬眸看去，点了点头，扛着人就往那边走，没几步到了，对着沙发松开手，李叡直挺挺倒在沙发上，差点没跌倒在地。
“你不慢一点。”
黎酩低头揉着手腕，头发遮住了眼眸，他低笑，无奈的语气：“我只是听你的话。不代表我要考虑一个酒鬼晕倒后躺平的舒适度。”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直言调侃。
他并不是一个热爱多管闲事的人。
如果不是沈漾要求，李叡躺在地板上睡一天一夜，他都不会关心。
啧。
给一个小姑娘喝趴了，醒来估计没脸见人了。
本打算在台球室里和寸头男掰扯完了，出来和李叡说上几句话，没想到沈漾来了。现在看情况，他只能假装不认识直接走人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人，脸色如常。
“走吧。”黎酩期待道，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提出诚挚的邀请。
沈漾一愣，正打算找一张纸给李叡留下点话，以酒会友，他酒量确实不错了，可谁让她有系统加持呢。
“去哪？”
“回家。”黎酩抿唇，斟酌了一下字眼，掩盖不住的喜悦的模样，他很少会这样情绪外放，“我们的家。”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在憧憬着什么。
“你来这里找我，不是来带我回家的吗？”他问，微蹙的眉梢几乎写满了害怕被拒绝的悲伤。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祈求着。
不要回答我——不是。
不要再拒绝我了。沈漾。
黎酩冷漠又期待的想着。
他话语殷切，是沈漾不愿意感触的情绪。
为什么总是执着跟她回家？没有理会他装可怜的模样，沈漾回道：“对。我不是来带你回家的。”
黎酩：“……”意料之内啊。沈漾。
“可我如果非要呢？”
“理由。”系统在脑海里吵嚷着让攻略系统留下来，抬头又对上他偏执的眼睛，沈漾无可奈何：“给我一个理由。”
黎酩眨了一下眼睛，忽而皱起眉，痛苦的模样。
沈漾不解，“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有些担心。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靠近她，走到她面前，也许是知道她语气的松动，又也许是他真的不舒服。
“我受伤了。”他摸了一下后脑勺，浓黑的头发下，血液在缓慢流淌。
他把手抬到沈漾面前，伸出殷红的指尖，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流血了。你带我回去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孤独。
沈漾眉头一跳，疯子。
真是疯子。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受虐狂吗？”
黎酩看着她终于失去平静的神情，轻声回答：“不是。我只是很疼，但是其实我不应该疼。我也不应该说……”
他的声音缓慢而沙哑，仿佛无尽流淌的黑色河流，无法丈量的深渊。
这些都不应该被别人知道。
他不能反抗。
只要不死。都没关系的。
毕竟，他不能打破这么多年苦苦经营的平静。他的母亲不会允许。黎夫人更不希望看见他反抗。
没有意义。
反抗也没有意义。
下一次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沈漾气急了，一定是那些人故意砸他脑袋的。靠。
系统：【没办法。攻略对象已经习惯了，毕竟从小他就经历这些。他能对你诉苦，说明咱们的攻略有进步了。你就别伤他的心了，带他回家吧。就当是捡了一只流浪狗嘛~~他都这么可怜了。】
沈漾：【你不知道黎家派人监视他吗？他们希望他活在痛苦里，苦难里。我本以为他总该反抗的，这么多年，也学聪明点，躲开他们。没想到这家伙看着聪明，实际上愚蠢至极。】
【我把他带回去了。那边人肯定会来找麻烦的。牵扯到我好说。小鱼胖子他们……】
系统：【亲。可是，你真的忍心丢下他吗？还有，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之所以不反抗，是之前的生活对于他已经失去意义了，你帮助他找到人生的意义，不就成功救赎他了吗~哦耶~我简直是天菜。】
沈漾默然，系统说的不无道理。
此时此刻，她的想法是带他回家，那就按照自己想法来。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系统：【对哇。还有我在呢~亲，你放心大胆的做。想想之前，干他丫的，直接冲。】
沈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统。你说的没错。我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软肋啊。不。是好几个。啧——】
之前随心所欲惯了，现在有种掣肘的感觉，不太美妙呢。可是又不讨厌。
想想在家里等她回家的小鱼、小自闭，还有村里的胖子、旺仔、大福……她竟然也觉得开心，觉得值得。
荒唐。她难得苦笑。
系统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脑海里冒泡泡，逗她开心，摊开肚皮给她摸摸。
它知道，她有了顾忌。
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任何抉择都会受到影响。
第一个世界的沈漾心甘情愿求死，甚至不惜惹怒攻略对象，无视生命，生死不忌。
整个人都是空洞的，麻木的，没有情感，没有寄托。下一秒死了都无所谓。
现在的宿主，系统虽然心疼她要考虑的更多，但是它知道，它的宿主很善良，在用自己的方式经历每一个世界。
她也不再那么孤独了。
因为有这些世界中的人陪伴她，充盈她已经死去的生命，让她逐渐复苏。
让她有活下去的期待。
这样挺好的不是吗？系统想。
最起码，它的宿主不会一心求死了。
它挺喜欢现在这个宿主。比起上一个，功利心太重，前期可能会很猛，这当然也是主系统希望的。
但是越到后期，经历的世界越多，内心世界不够坚定，会迷失在小世界里，最终成为主系统设定攻略世界里的消耗品，失去自我。
它这个宿主尽管不怎么上进，一开始也不服从管教，但它喜欢她，它喜欢这个叫沈漾的宿主……
它也会努力成为她最忠实的伙伴。
……
黎酩在等她回答，隐藏着紧张的情绪。
沈漾的目光落在黎酩的脸上。
他的五官精致得近乎完美，眉骨高挺，鼻梁笔直，唇线分明。
这么好看的人，理应有个配得上的大好人生，怎么就是个悲惨男配的。沈漾暗骂。
他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苍白，仿佛透着一丝病态的脆弱感。从前，那双眼睛深邃如潭，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冷意，仿佛藏着秘密。
此刻，他的眼神却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期待和不安，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的反应。
“好。”沈漾说。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终于许下承诺。
他眼瞳颤动着，喉结上下滚动，竟然一个字说不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沈漾的心微微一颤，平日里，他总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可此刻，他的脆弱却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让她无法忽视。
一时间，黎酩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她回家。
只是他想。
和她待在一起，不一样的感觉，很安心。
不会想着掩饰难过，掩饰痛苦，想和她分享情绪，分享很多，也不用担心其他。
他只是他，他想把全部的自己说给她听，做给她看。
希望她能了解他，他也无比想了解她。
良久，他动着有些干涩的唇瓣，“好。”
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