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护着出来后,站在一辆黑色奥迪前,白善善满怀期待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 保镖上前递给她一瓶水,说:“白小姐,您先喝口水。” “谢谢,” 接过保镖手里的水,指尖的冰凉最终让她冷静了下来,也随着坠入谷底。 何年忽然派这些人过来,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白善善握着水瓶,手都是抖的,仿佛还没从刚才的喧闹中走出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她把水还给保镖,又从他手里拿过包拎在手上,她开始有了退缩的意思:“替我谢谢何年,不,何先生,我就不上车,我还有事要忙。” 保镖已经打开了车门,见她转身就要走,忙拦住她说:“白小姐,我们是何先生派过来保护你的,刚才你这里的状况我们已经告知了,何先生命我们接您回家。” 听到回家两字,白善善指尖一颤,心口一阵撞击:“你说什么?” “何先生让我们接您回家,” 保镖一脸肯定,刚才打电话给何先生的时候,天知道他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么焦急的语气说话。 白善善握成拳头的骨节都是泛白的,她极力控制才没让自己哭出来,她一直以为,以为他不要她了,以为他要的只是那个有身份有财富的千金大小姐。 坐在车里,白善善绞着手指,摩挲着日渐粗糙的皮肤,她的心里开始忐忑。车子离学校越来越远,她又开始后悔了,一股无形的自卑不安忽然涌在心头。 视线之下,可清晰地看见她全身上下不过一百多块钱的衣服,帆布鞋上全是别人踩的脚印,跟往日的那个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人已经是天差地别。 一路纠结不安 白善善第一次觉得车子行驶得太快了,一晃神间,车子已经停在了别墅门口。 “小姐,到了。” 司机快速地打开车门,单手垫在车门顶部。 白善善下了车,双手紧紧揪着书包带,视线可及之处是一幢宽大的三层洋楼别墅,不比她外公的别墅小,甚至更大了些,周围的空气都是清新的,甚至隐约有一股她喜欢的栀子花的香味。 孙管家一听到车子熄火声,以为是自己耳聋听错了 ,迎出来猛地看见白善善的身影,他激动得一脸的褶子都皱起来了:“善善?” “孙伯?” 白善善恍惚地还以为自己外公还在的那个时候,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自出事后,他们‘祖孙’两人几乎是一个月没有见了,孙管家劝她回来,白善善总是模糊语句。 孙管家是把她当作了亲孙女,恨不得把存了半辈子的养老金都交给她,可是她却不能这么做。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孙管家激动得语无伦次,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话,布满皱纹的眼角闪烁着泪花。 “孙伯,善善好想想你。” 白善善鼻子一酸,在疼爱她的老人面前终是没忍住泪水,委屈、慰-藉、亲近感铺面而来,卸下坚强的伪装后,眼泪一来憋都憋不住。 “我们善善受大委屈了啊,不哭不哭,孙伯给你做主。”孙管家哪见她哭这么伤心过,一看就是受委屈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维护之意十足。 “孙伯,” 白善善被她敬重的长辈抱在怀里,喉咙处涩涩的,还好,还有一个虽不是至亲却胜似至亲的长辈在她身边。 “孙伯在,谁要是欺负你了,我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找他算账。” 孙管家声音严肃,目光扫过后面一溜三个保镖。 接收到他的视线,三个保镖同时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孙伯,我知道你是疼善善,善善这段时间过得很好,并没有人欺负我。” 白善善手触及之处是他佝偻的背,她怎么忍心这个老人再为她费神。 “没有就好,有一定要告诉孙伯。” 孙管家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 两分钟后,白善善终于平静了下来,目光略过周围的三个保镖和几个佣人,她擦了擦眼角,记得自己上一次哭还是因为小时候被外公禁甜品的事。 一想到外公,白善善心中钝钝地疼,物是人非,无非如此。她差些又哭了出来。 “走,我们进里面去,善善想吃什么,孙伯叫人给你做,”孙管家极力避开伤心的话题,好不容易见她不哭了,只好转移话题。 燥热的空气一吹,白善善也彻底冷静下来了,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他,她哑着声音说:“孙伯,我不方便进里面,何,何先生他不在。” 孙管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只能劝说:“这也是你的家,回自己的家怎么就不行了?善善,你老实告诉孙伯,是不是在生何先生的气。” “孙伯,这不一样,这不是善善的家。我也没有生何年,何先生的气。” 白善善摇头,她已经没有勇气走进去了,因为她早已丧失了那些资本。 或许,人家说的回家,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白善善看见这幢别墅时,她越来越清醒,已经没有了先前翻涌的情绪。 二十多年来,白大小姐身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叫自卑和局促的东西。这些东西,狠狠地把对他的思念摁倒在地。 “你这傻姑娘,何先生这么疼你,怎么会不让你进来。” 孙管家这会才有空隙观察她,看见她局促不安的神色时,一阵心疼。 “白小姐,先生说请您在家等着他,他处理完事就回来。” 保镖时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恰好手机叮咚一声,他看到何先生发来的信息时,及时说了出来。 白善善一怔,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没出来。 “走吧,何先生都说了,随孙伯进去。” 孙管家心疼她,恨不得现在就做一桌子菜给她吃。 “孙伯,” 白善善仍在迟疑。 “小姐,先生的电话。” 保镖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后听着那边说了几句,这才将电话递给白善善。 白善善拿着手里的手机,极其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又渴望听到他的声音,还没拿到耳边,手机那边的人已经先说起了话来,“善善?到家了吗?” 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饱含关怀。仿佛世间最轻柔的柳絮拂过心口,暖暖的,痒痒的。 白善善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出了汗,心口突如其来的思念半点防备都没有,如涛涛洪水,她喉咙处轻轻应了一声,连她自己都没听见,那边的人却已经听见了。 “到家了就好,已经是中午了,让孙伯吩咐厨房做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别饿着自己了,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晚点回来,下午就在家等我,知道吗?” “好,” 白善善艰难地应了一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说前一段时间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来学校找她。 可是此时,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一个电话过来,仿佛前一段时间的疏离都是假象。 “乖,那你好好吃饭,要是我太晚没回来,叫孙伯处理一下,你今晚就在家里睡,我会提前叫人给你请个假……” 何年絮絮叨叨的,眉眼尽是温柔,似乎要把前段时间的都补回来。 “去吧,我还有个会要开,晚点见。” 何年对着一米外杵成柱子的秘书招手,示意他把文件拿出去。 电话挂断以后,白善善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孙管家不该耳聋的时候耳朵倒是好使得很,把对话完完全全地都听了进去。 他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善善,这会该随孙伯进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