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草没有痛哭,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她的母亲已经因为过度伤心几度晕厥,被亲友搀扶到里屋休息。
李芳草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像是失去了焦点,周围人们的低声啜泣、忙碌的脚步声,似乎都与她无关。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可那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却诉说着心底无尽的悲痛。
张之言一直陪在李芳草的身边,从得知重症回到江州的彻夜陪伴,到得知噩耗时葬礼筹备的忙前忙后,此刻,他依然默默地站在她身旁,用无声的陪伴给予她力量。
他看着李芳草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的手几次抬起,想要把她抱在怀中,又怕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无法慰藉她的伤痛,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过了许久,李芳草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总觉得他还在,我还能听见他喊我的名字。”
张之言蹲下身,与她平视,目光坚定又温柔:“我知道,那种感觉会一直在,就像他从未真正离开过。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坚强起来。” 李芳草的眼眶微微泛红,可泪水依旧倔强地没有落下。
这时,前来吊唁的人陆续走上前,向逝者鞠躬默哀。
每一次有人靠近,张之言都下意识地靠近李芳草一些,像是要为她筑起一道屏障,挡住外界的纷扰。
当又一批人离开后,李芳草突然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向灵柩。张之言连忙跟上,伸出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
李芳草站在灵柩前,看着父亲平静的面容,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爸,您走好。” 她的手颤抖着,想要触碰父亲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像是害怕惊扰到他。
张之言站在她身后,轻声说:“有我在。”
李芳草深吸一口气,慢慢放下手,转过身,靠在张之言的肩膀上,这一刻,她紧绷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但是他的眼泪依旧没有流下来。
葬礼在一片肃穆与哀伤中结束,阴沉的天空始终没有放晴,铅灰色的云层依旧沉甸甸地压着。
李芳草神情恍惚,机械地穿梭在人群中,麻木地回应着亲友们的安慰与告别。她的世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当李芳草从母亲颤抖的手中接过父亲的遗物时,她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那是一个陈旧的布包,散发着熟悉的气息,每一道褶皱、每一丝磨损,都像是父亲无声的诉说。
李芳草的手指轻轻拂过这些物品,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翻涌,却始终强忍着。
直到她拿起一张亮白却皱巴巴的病历单,那纸张因为反复折叠而变得脆弱不堪。当她的目光落在病历单背面歪歪扭扭还没写完的 “之言” 二字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刹那间,她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在病床上,艰难地拿起笔,想要写下张之言名字的画面。或许是在病痛的折磨下,他的手不停颤抖,才让这两个字写得如此歪扭;或许是他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却仍拼尽全力,想要留下关于这个对女儿来说重要的人的名字……
这一刻,李芳草心中所有的防线轰然崩塌,压抑已久的悲痛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放声嚎啕大哭……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滴落在手中的病历单上,浸湿了那未写完的 “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