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兰芳轻咳一声,含糊不清地补充道:“酒量浅薄也就罢了,一旦醉酒,他就开始固执己见,既不吵也不闹,只是坚决不肯就寝,非得找到他心中所想之物才会安静下来。一旦发起酒疯,任凭谁都无法安抚。而且,他还醒酒缓慢,即便是区区两杯酒,也要迷糊一整夜,否则……”
“娘,你不是说今天要给旻旭缝补衣裳吗?”
屠苏博突然折返回来,及时打断了席兰芳的话,他尽力保持镇定,语气平静地说:“夜色已深,若不赶紧缝补,夜间恐怕就来不及了。”
席兰芳本想说自己已经补好了,但看到儿子那副严肃的表情,只得努力忽略顾玥萱眼中流露出的一抹好奇,配合地站起身来说:“是啊是啊,你提醒得正好,我差点儿就忘了。”
“萱萱,我先带旻旭和筠曦进去,你们随意聊聊。”
知情者匆匆离去,当事人屠苏博则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深沉而复杂。
顾玥萱转过身去,不让他捕捉到自己脸上的笑意,然而很快,她身边就多了一个蹲下的人影。
屠苏博目光紧锁着她,嘴角忍笑到几近扭曲的程度,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调侃:“想一窥我那隐藏的笑话奥秘吗?”
顾玥萱终于按捺不住了,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狡黠的反驳:“你如何确信那定是一则笑话?”
屠苏博对她的小聪明置若罔闻,轻描淡写地回答:“若你心生好奇,待你的酒酿熟透,咱们共饮一杯,谜底不就自动揭晓了?”
“无需询问,我现场为你揭晓。”
顾玥萱首次遇见如此主动揭露自己短处的当事人,立刻笑得肩膀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转头望向屠苏博那张微微泛着铁青的脸庞,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这可是你亲口所言。”
“若你醉后胡闹,我立刻将你插进水缸,让你好好冷静。”
屠苏博被她言语中的挑衅激得眉头一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缓缓说道:“好吧,你就等着瞧我的厉害吧。”
笑话一经揭晓,那在酒甑中蒸煮得恰到好处的糯米也终于到了出锅的时刻。
屠苏霆依照秘方将糯米与酒曲精心混合,密封保存,而顾玥萱在睡前还特意浸泡了一些黄豆。
她倚靠在床板上,眼皮子开始沉重,被子紧紧裹住身体,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含糊:“明晨醒来便磨豆子,晚上为你烹制豆花,你想吃甜的还是辣的?”
屠苏博漫不经心地回答:“随便,我并不挑剔。”
然而,他说完许久都未得到回应,转头一看,才发现顾玥萱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梦乡。
在幽暗的夜色中,屠苏博回想起自己成年后唯一一次醉酒所闹出的笑话,忍不住爬起来,轻轻戳了戳顾玥萱的面颊。
“竟然还与他人一同嘲笑我,你难道忘了,我那笑话是为了谁而闹……”
“真是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他的声音在夜空中低低回荡。
顾玥萱沉浸于一夜的宁静安详之中,直至晨曦微露,她醒来时甚至未曾察觉自己在梦乡中受到了何等的责备。
庭院里回荡着石磨悠悠转动的旋律,而屋内的屠苏博早已不知去向。
顾玥萱揉搓着惺忪睡眼,步履蹒跚地走出屋门,果不其然,他正忙于磨制豆子。
那些经过一夜浸泡的黄豆,在石磨的轻柔抚慰下,逐渐化为细腻的浆液,顺着石磨的出口,一滴滴地滑入木盆中,泛起白色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