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父亲救女心切,一直跪在地上磕头,让黛青心里一阵揪得慌。她忙扶住那老父亲,阻止了他的动作。
“阿力父亲,你别这样,我们有这么多医官陪着她,照顾她,她会没事的。”
“可这些医官有那么多人照顾,哪还顾得上她啊,她方才都吐过好几次了,还晕过去两次,医官都无暇管她。夫人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帮帮忙,救救她吧。”
黛青瞧着他那模样,又转头心疼地看着小丫头,手指悄悄搭上了丫头的脉搏。
其实这被疫病侵袭,和被毒物侵袭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于黛青而言,还是有些缓解的法子。她瞧着小丫头这脉搏,确实是染病已深,若再不下几剂猛药,可能真就不行了。如今这几个医官还没有制出解此疫病的方子,小丫头等不起了。
黛青撤开手,有些纠结地捻着指尖。她若用银针帮孩子刺穴缓解或还可一救,但若真是那样,相当于告知萧稷她的真实身份,那是绝对不行的。
可她真的要看着孩子就这么一天天的等死吗?
黛青泄气地垂了垂眸,嘴上无力地安慰,“老伯,你先别急,我去找个医官给孩子看看吧。我……也不通医术,实在是无能为力。”
说罢,黛青便起身寻了个医官,吩咐他多照顾下那小丫头。
黛青一直忙碌到傍晚,才歇下劲儿,让自己动起来才不会想那么多。可夜一深,许多情绪便又涌了上来。
想起白日里那快要被疾病折磨死的小丫头,她便如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她明明有能让那丫头好起来的能力,不说完全治好,但至少能帮她延续生命,撑到能有更好的大夫来为止。
可她却因为自身的原因,无法出手相救。黛青看着自己灵活纤长的手指,嘲讽的一笑。
她是杀手,只能杀人,哪能救人呢?
她经历过无数血腥场面,手上夺取过无数人的生命,可谁料,见到这样父女情深,却将天人永隔的场景,依然会生出那么多同情来。
黛青独自一人坐在屋棚顶,谢云杉找了好半晌,一抬头才瞧见这人孤独的在高处坐着,便也一个飞身上了顶端。
“一个人坐在这儿发什么呆?”谢云杉在她身边坐下,抬头望向天空,“这天上也没有星星啊。”
黛青沉默着摇了摇头,她在想,当日她能在战场活下来,是不是她的父母也曾这样求过那些要她性命的人放过她,用他们的命换她的命?
过了半晌,黛青打破了沉默,“那日,我从马上摔下的时候,你喊我阿黛,还记得吗?”
“……嗯。”谢云杉轻轻应了声,掩饰道:“一时口误而已。”
“你是不是很怀念她?”黛青问道。
谢云杉点着头。
“我和她很像吗?”
谢云杉口唇微张,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讶异了一瞬,才道:“没有,你是玥国的公主,和她一点都不像。”
她否认着,好像急于撇清黛青和阿黛之间的联系。
黛青像是对阿黛突然有了兴趣,继续问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八年前,玥国和盛国的大战,她死在玥军的手上。”谢云杉语气轻松的诉说着这个事实,手指却微微收拢。
在一个玥国公主的面前说这样的事,似乎极为不合适,可谢云杉却轻描淡写的将它说出了口。
黛青不知她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朋友,还是想要向她控诉些什么?
但……八年前,那不正是她失去记忆被送入月楼的那一年吗。
原来,那个阿黛和她一样,都是那场战争中的受害者。只不过,她比较幸运,至少,她活了下来。
黛青正陷在无尽的愁绪之中,底下传来声音。
“夫人,谢姑娘,刚才外面传进消息,萧将军已经派人回京请了太医院的圣手秦太医,不日便可到达青州。疫病有救了!”
士兵的喊声一下子激起了灾民们的情绪,原本还死气沉沉的安置所,因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陷入了一片欢呼声中。
这暗夜,被灾民高涨的情绪点燃,这情绪也感染了黛青,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她要保下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