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青坐在被铺了薄毯的藤条椅上,耐着性子看着面前讷讷低着头的工人,身旁是那始终点头哈腰以礼相待的赵督头。
这赵督头想必是早就吩咐过那工人,任黛青问什么都只有一句,矿洞底下危险,不宜让她进入。
有这督头在旁边待着,黛青想是也问不出什么了。
恰逢此时,一士兵走了过来,在赵督头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只见赵督头眉心微微隆起,转过头陪着笑脸道:“夫人,小人手头还有些事要办……这……”
“无妨,赵督头正事要紧,我过会儿会自行离去。”
“真是抱歉了夫人。”
那赵督头转身之际还不忘警示地瞪了眼那些在棚中休息的工人,众人抿着嘴低了低头,拿着碗筷去一旁排队打饭。
黛青与他们的待遇自是不同,早有丰盛的午餐备在一旁。
黛青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起身去到给工人们提供饭食的棚内,粗粗扫了眼。这北郊矿场待遇倒还不错,有菜有肉。只是这等着打饭的工人们看着这饭菜的眼神,却像是许久未曾进食的饿狼,纷纷咽着口水。
黛青狐疑地歪了歪脑袋,她正想着,抬眸间便见一辆马车来到矿场,后面还跟着一板车,满满一车的龙谷酒完好无损的运到了矿场。柳儿兴冲冲地下了马车,指挥人将酒运到了黛青面前。
“辛苦了。”黛青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喊来了方才向她回话的那个工人,“如今天寒,我特意带了些酒水来,给大家暖暖身子。你找几个人,拿去给大家分了吧。”
“这……”那工人僵愣在那儿,半晌不敢动。
眼下赵督头也不在,没个做主的人,这些工人们哪敢动。
黛青轻笑一声,“你不动,那只能我亲自为各位倒上了。”
“呃不不,将军夫人怎能亲自动手,小的们自己来,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那工人手忙脚乱地拉了几个好兄弟,去车上拿了几坛子酒,给众人一一满上。
“这是冀州有名的龙谷酒,喝了可强身健体,正适合你们。我为着给自家夫君准备生辰礼,要在这矿场待上几日,这段日子就要仰仗诸位了,这一碗我先敬了。”黛青笑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碗,豪迈地饮了下去。
工人们又惊又奇地看着这位初次谋面的将军夫人,皆诧异怎会有如此作风的内宅夫人?
不过想是因为是武将家眷,多少带些其他世家夫人们没有的江湖气?
但黛青此举也确实有用,原本很是拘谨的工人们,见将军夫人率先敬了酒,便也跟着举碗。
美酒下肚,不仅身子暖了,场面也热了起来。
这些工人们在烈酒的作用下,总算是有了几分人气儿,面上微微泛着红光,话自也多了起来。
“夫人对萧将军真是用心,还亲自跑来矿场。咱们这儿脏污又简陋,世家夫人可没有愿意往这片儿跑的。”
“害。”黛青摆了摆手,“我跟随夫君什么样的地方没去过,这算什么。上月刚从青州回来,那遭了灾的灾民们才叫可怜呢,家都没了,如今也不知重建的如何了。”
“对啊,这事儿我们都听说了,那青州可不得了,不仅闹了水灾还害了瘟疫。听闻夫人全程陪着将军治灾,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黛青笑着摇头,不好意思地谦虚了几句,转而道:“青州虽苦,但你们每日在这儿采矿,想必也同样辛苦,各有各的苦吧?”
听黛青如此说,工人们互相看了眼,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