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第五日。 在碧落庭中,有一女子外披雪白外裳,内搭浅黄花边蝴蝶纹内衣,她斜靠着椅上,她好似芙蓉出水,她长长的睫毛好似蜻蜓点水,她微垂的水眸深思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微风徐徐吹来,吹拂着飘逸的衣摆。 忽然狂雪骤起,弥漫着万天碧空,梅花点点落于碧落庭之上,与地上白雪浑然一体,美不胜收。 刺骨寒风夹杂这冷冷冰雪,直吹着云落玉用冰白衣袖遮挡于额前。 她芙蓉般的水眸半合,望着狂雪直来的前方。 她只见远方数百米外的屋檐上,有一身穿水白衣的男子踏瓦片而飞。 她一眨眼,只见瓦上一无人,好似之前是她的错觉,可是她刚收回眸,便望见她前方数米之外,有一人。 这人赫然是那位踏瓦而走之人。 云落玉不由心悸,此人竟能在眨眼间就从百米之外之地飞至此地,武功定是不凡。 而当云落玉望向这名男子的外表时,她愣住片刻。 踏雪而来的男人,有着一副惊天奇地的容貌,他面容俊美,身材高挺,眸中深藏着深海冰川。 他穿着极其随意,只是披着一件水色外衣,但是外衣的质地与做工,并非出之普通人之手,尤其是衣摆处那点点雪花,简直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而他腰间佩戴的水蓝玉佩,玲珑剔透,好似浑然天成,不用一雕一琢,称之为绝品也不为过。 此人微启唇,正欲说时,云落玉却道:“且慢,先别说。” 云落玉望见来人,她又抬眼望向雪花纷飞的万里碧空。 她拍了拍身上的寒意十足的雪花,拢了拢外裳。 她根据这几日她所遭遇的事,她便知此人来此地的目的。 此人恐怕也是来此地向自己提亲的罢? 只不过,她一直都想不通一个问题,那就是—— 为何这些仅仅只是与自己萍水相逢,甚至只是与自己素未谋面的权贵之人,竟会向自己提亲? 她不过是重生而已,为什么一切都想是乱了套? 一定是她重生的方式不对!不然这一切怎么会不按照上辈子那样发展? 一想到这些权贵到她连一根头发都得罪不起的提亲者,她就感觉头皮发麻。她该如何委婉地拒绝?委婉到不伤了他们的面子,不得罪他们,他们又会放过自己。 为了这件事,她这几天想得脑袋都大了,她感觉头痛欲裂。 恰逢此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的好妹妹,你这几日可好?听说你前几日偶感风寒,姐姐心都乱成麻了,早想来看你了,可是前几日姐姐我伤寒未好,怕传染与你,姐姐便每日忍着不去看你,今日姐姐伤寒已痊愈,这便急着来看你。哪里知道竟然撞破了你这等事,姐姐没有打扰你们吧?” 云家大小姐被一群丫环老婆子拥簇而来,她迈着碎步而来,她妖娆多姿,让人见了都快流鼻血。 她于云落玉十米前止步,她娇滴滴地用丝帕微挡住眼,好似她瞧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好妹妹,不是姐姐说,你要注意一点。姐姐听说前几日就有些外面的男人来你闺房拜访你,若传出去,我的好妹妹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今日幸好是姐姐我,若是外人,我的好妹妹恐怕你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妹妹下次要切记,千万要注意一点。”她这话,看似关心,似着暗藏玄机,句句诛心。什么叫来闺房拜访她?顶多就是来到这庭院瞧见了她罢了,到了这个人的嘴里就成了到她闺房来了,可真是够可笑的。 云落玉唇边仍带着一抹浅笑,她不用看便知此人是她的庶姐。 若非她谪亲的母亲死得早,哪里会有她这庶姐的姨娘执掌家中一切大小之事? 她重生以来,可重未有一日忘记过,她们这对蛇蝎心肠之人,对她这些年来格外的照顾。虽然她是嫡女,但是吃穿用度,甚至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而原本属于她的身外之物,却是一一落进了她们母女俩的怀里。 这些身外之物,有也罢,没有也罢,反正这么多年,她还是过来了。她可以当她重来不是嫡女, 她可以当作她的父亲不是她亲生的父亲,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她可以当她只不过是父亲捡来的孩子,不然为何十多年来,她连父亲见面的次数,都可用双手一一数来? 可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在未来的某日害她的胞兄腿断,嫂子重病不起,从此她那英俊潇洒,科举状元,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哥哥,就意志摧残,浑浑度日,终日郁结于心,最后与嫂子一同抱病而亡。 一想到,她那个对她十分好的哥哥,落得那般下场,她水眸中充盈着点点湿意。平日里,她吃得用得穿得,虽然都被庶姐和姨娘给克扣下来,但是哥哥却时常往她这里送些名贵不凡的用品与衣物,只要是她可能用得着的,哥哥都会一一送于她。 今日她所穿的雪白莲心纹外袍,云白金丝软履,背靠着价值不菲的暗金纹滕椅,皆是远在千里之外刚入京城考上状元的胞兄所赠。 一想到胞兄与嫂子那凄惨的晚年,她都忍不住想把她们给撕碎了。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怎么做,她无权无势,也没有武功,她还不能那么早就她们作对,当务之急,她得早日进京,阻止一月后腊月初九之时,胞兄被害得腿断。 当云落玉想得正入神之时,便听到一个嘴尖的老婆子说: “我们大小姐给你说话,你怎么生得如此没有礼貌?竟然连招呼都不打,还假装没有看见我们大小姐。头还埋得那么低,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是辱没了云家的名声,我们大小姐怎么就有你这样不知爱惜自己的妹妹?”老婆子边说,边用毒辣的眼光从云落玉和踏雪而来的男子来回扫。 听闻如此恶毒的话,不等云落玉微皱秀眉,隐居于世外,名誉天下的天外洞天的隐清居士,一挥水白长袍,长袍未接触恶毒老婆子一分,老婆子便直直被击飞,身体往后飞数尺之远,至撞梅花树后,方才堕落于地,口吐鲜血数两,五脏俱毁。老婆子万万没有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偷入闺房之外的小子,竟然会如此厉害?她只当他是一个光有俊美皮囊的登徒浪子,怎么会想到他根本不是她能得罪起的人。 若她早知道,她定不会为了不被其他老婆子欺负,而急于拍马屁帮大小姐说话。她简直都是肠子都悔清了,她感觉到她快不行了,她没有想到她会以这种死法去见她的老伴,若老伴知道了,定会嘲笑她的。 她眼前浮现出这些年她所做的点点滴滴。她都惊得她双眼都凸了出来,她没有想到老伴走了后,她都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她简直是没有脸去见她的老伴。她果然是该死,该死。 寒雪点点而来,吹走了一股风,吹散了梅花。 梅花点点飘落而来,打向俊美无边的隐清居士。他屹立于地,站如高松,他那俊美的面容闪过一抹犹如冰川的寒意,他长袖飘扬于空中,与飞落在空中的点点梅花相衬,他紧抿着的薄唇启言: “若有一言辱于她,皆是此等下场。她是我所护佑之人,想动她,只有死。” 他俊眸中的冰意寒气逼人,直让云家大小姐和也拥簇其旁的丫鬟与老婆子们感觉脖子一凉,她们连忙往后退,与他保持远距离。 她们撤离之前,都望了云落玉一眼。 随后她们收回各自的心思,匆忙离去,丫鬟和老婆子拥簇着云家大小姐,往着老夫人居住的云雅庭而去。 硕大的碧落庭中只独留两人,相视而对望。 寒风飘飘,卷起衣袖飘扬,白雪纷纷,点缀盛放的梅花树,梅花点点,满庭芳香。 头戴碧玉钗的云落玉,水眸微动,微垂手,向隐清居士道谢,言: “多谢公子相助,为小女子报不平。但杀人之事,有损天运,小女子实在是担当不起。今日之恩,日后定当回报。小女子再此谢过公子。此地不宜旧留,易生是非,还望公子速速离去。”她声如黄鹂,面如芙蓉,一身雪白莲心纹外袍衬着她面如桃花,好似天外之仙。 她微有点紧张,担心这位身手非凡,出手帮她的英俊公子,会以救命之要挟她嫁于她。 她一紧张,她那香软的身子便会发出一股令人陶醉的芳香,这股芳香则是在微风吹拂下徐徐而来,芳香之味比盛开的梅花香气更为清香而迷人。 隐清居士闻言不语,只是用深邃的俊眸凝望着她。他背手屹立雪地之上, 微风徐徐而来,吹拂着水色衣袖,他静嗅空中弥漫的芬芳。 他知云落玉言下之意是不想与他有所来往。 但是…… 隐清居士抬眸望向云落玉,启唇言: “我名唤隐清,至今尚未娶妻,也无妾室。常年居住于天外洞天,京城家宅二十有余,田亩数万顷。家中无长辈,室外无仇家。” 云落玉听闻此言,心中深感不妙,果然此人又是来向她提亲的。 她芙蓉般的水眸望着说得如此认真的隐清居士,她都不知说什么为好。 此人相貌堂堂,俊美如斯,说是与天下第一美男九皇子的外表想必也是不差丝毫,而且武艺精深武功非凡。他气质非凡,他周身的气派赫然彰显出他并非出之普通之家,想必他家世也极为之好。 而这人又出手帮助她,若以救命之恩相要挟,她都不知该如何委婉拒绝为好。 她知天底下想寻得一良夫,觅得一生不悔的夫君,是难上加难。 但是她真的不想,在她重生之后,她还要再次被这些俗事给绊住了双脚,她更不想她重生之后只能像平常女子般嫁人,被所谓的夫君儿女给捆着双腿,被所谓的三纲五常给束缚一生,让她只能庸庸碌碌过一生,无法去改变她至亲之人的命运,无法做她真正想做的事。 她知三纲五常,嫁夫随夫,这是无法改变的事。 但是她现在还是待嫁之女,那么她还没有被困住,她还有自由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可事到如今,她该如何委婉拒绝为妙? 一来,不会让这位公子恼怒成羞。虽这位公子看似仙风道骨,有一番隐于世外,不问尘事的气息,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重生前的她经历的事可不是白过,她切不会忘记要小心行事。 二来,又能结交一位朋友,岂不是一番美事。 云落玉便微勾唇,芙蓉般的水眸中充盈着丝丝笑意,她仰望着比他高上一个半脑袋的隐清居士,她笑语盈盈道: “隐清公子之情,小女子惭愧自知,不敢妄想。小女子何德何能,竟有公子这位良友,此生无憾矣。”言语中,有对隐清居士的褒义,又有自谦之意,把隐清居士放在高高的位置,拉开两人身份地位上的距离,让隐清居士无法再为此多言半句。 隐清居士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云落玉,他冷清而又俊美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一丝笑意,但是笑意稍纵即逝,快得令人无法捕捉。 他英俊的清眸中掠过一抹深意,他扫了眼四周纷纷落下的梅花,随后从腰中取下用百年难遇的千清玉制成的水蓝玉佩,玉佩的背面上刻着隐清二字,他修长的手将跟随他多年的玉佩投向云落玉。 忽见一玉佩飞来,云落玉微惊慌,匆忙接过玉佩,不至于让玉佩落于地,不等云落玉反应,隐清居士启唇: “此玉跟随我多年,佩戴之时,有解万毒之效,常年佩戴,万毒不侵。你我有缘,既结为良友,此玉便赠与你,切不可再推辞。” 云落玉闻言,垂首望向手中之物,又抬起芙蓉般的水眸望向隐清居士。 她知她无法再次拒绝,而且既然这位隐清公子不再谈提亲之事,而是顺着她的话与她结为良友,这不失为一番好事。 随之她面带笑意,她发出黄鹂般清脆的声音,言道: “小女子在此多谢公子赠与我此物。” 隐清居士见云落玉并未推拒而收下此玉佩,他眉宇间露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悦色。万年不笑的他微带笑意,好似冰川融化,万里春意融融,他宛若神人一般站于此地,云落玉一见,心神微有一晃。 他见状,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他目若星辰的俊眸深情凝望着云落玉。 而云落玉撞见隐清居士那深不可测的双眸时,愣住多时。 寒雪急急飘来,梅花肆意打转,却无法打动此景此情。 忽然一人从天而落,他挥出一镶着金边的折扇,折扇直击向云落玉和隐清居士两人之间。隐清居士神色不动,挥袖拍去折扇,折扇原路而返,飞向身穿着暗紫纹金丝袍的天下第一美男九皇子。 在折扇快击向九皇子时,九皇子手心一动掌风一出,击向金边折扇,与隐清居士加在金边折扇的气道相消,折扇便稳稳落于九皇子掌中。 隐清居士与九皇子的打斗,打醒发愣的云落玉。 云落玉眨了眨清丽的水眸,面带笑意的她见到了天下第一美男九皇子时,瞬间失去了笑意,她面若碧水,好似波澜甚少。 她不知这次九皇子又是为何而来?她心里头只期盼着这次九皇子来此,与跟她提亲无关。 然而事与愿违,她听闻九皇子言: “今日本王来找卿卿,不料遇到这等惨景。卿卿你说,是不是这个坏人想轻薄与你?卿卿莫怕,夫君不会让这等恶人欺负你的。” 话刚落,身着华服的九皇子便纵身一跃,展开折扇,直击向隐清居士。 而一向不为俗事所动容的隐清居士,听到九皇子竟然敢称云落玉为卿卿,更甚者,竟敢自称为云落玉夫君,从未为何事而愤怒的他只感到气愤无比。 即便皇室中人,也不可欺云落玉。 隐清居士便出手招招致命,他不顾九皇子是皇室中人,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儿子,他只想夺了这冒犯云落玉的九皇子的性命。 隐清居士左脚往后迈一步,俊眸中带着丝丝杀意,他一挥袖,使出一招惊天动地的寒如春风。狂风骤起,卷起点点白雪,夹带着空中纷纷而落的梅花,随之狂风袭向九皇子。 九皇子腾空一跃,连踏数棵树干,纵身跳跃于左处空地之上,躲过隐清居士的寒如春风。寒如春风直击向前方墙壁之上,摧毁方圆数十米的墙只在一瞬之间。 隐清居士微半合冰冷的双眸,他唇边勾起一抹冰意。 有此等躲闪的轻功,若非苦练数十载,难有如此登峰造极。 隐情居士欲再给天下第一美男一击之际时,便听见云落玉略有丝惊呼地说:“我的墙。” 隐居清居士便收回手,不与皇子计较,他屹立于地,长袖飘飘,仙风道骨,好似谪仙,他俊美的明眸静望云落玉。 云落玉望着那被隐清居士的寒如春风给弄出了一个窟窿的墙,她感觉她的心在滴血。 修这墙得要多少钱?! 虽然她是云家的嫡女,但是平日里她的月钱都被庶姐的姨娘等人给克扣了不少,所以,到了手上的月钱可谓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过些时日,她还要入京,试图改变胞兄断腿的命运,这一路上的盘缠和在京城的花费定又是一笔不菲的银两。 她哪里来那么银两去修这堵墙?但若不修这堵墙,传出去了,她这碧落庭定又会传出些不吉利的谣言。 若他们再这样打下去,窟窿定不会只有这一个,甚至把她家的屋舍给拆了也不足为奇。 想着她微有点头疼。 她暗思着这些事情,心道:钱万万不能乱花,可是这墙又得修,不过,现在得先阻止二人打斗,却又不伤二人和气,更不扫二人面子,不得罪二人的法子。 她深知她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罢,云落玉微眨芙蓉般的水眸,美丽而又清秀的面容露出一丝愁,她犹如黄鹂般的歌喉言道:“隐清公子,九皇子,你们两人不必为小女子动干戈,小女子一见便略有伤感。 昔日两位故友,今日大动干戈,小女子甚是难过。看在小女子的薄面上,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品茶对吟,这不番为一桩美事,两位意下如何?” 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完美比例的鹅蛋脸上有着些许期盼。 隐清居士和九皇子见了,怎能忍心让云落玉为此担忧不已?他们都颇有懊悔,为何他们要让云落玉如此忧愁。 谪仙般的隐清居士言:“这是我隐清之错,请姑娘不必为我二人之事过度担忧。姑娘之心,我皆明白,姑娘所想即我所想,姑娘所愿即我所愿。” 云落玉见状,略向隐清点头,脸上的忧伤之感顿时少了许多。 这时天下第一美男凑了过来,他长着一副桃花脸,一脸委屈地说:“卿卿,他欺负我。”说着九皇子用手 指指了指仙风道骨的隐清居士,云落玉顺着九皇子的手望了望似隐居世外多年的隐清居士。 天下第一美男九皇子见此,便更加卖力,佯作委屈,好似一个被欺负的受气包。 “他明知道我怎么弱不禁风,根本打不过他,他还要跟我打。若不是卿卿你护着为夫,为夫早就死了。 死,为夫自然是不怕。但是一想到要与卿卿阴阳两隔,为夫这心它就疼得厉害。”说着九皇子用手捧着胸口,好似他的心真的痛得不行。 九皇子又继续说:“还是卿卿对为夫好,冒死为了为夫劝这位杀人不眨眼的狂魔收手。卿卿,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以身相许。卿卿,不如我们今天就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