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领教了乔增德的第一次导师课,当天晚上回去就开始失眠。她不敢和同学多交流,生怕同学知道她水平差,是乔增德法外施恩捞起来的。她更不敢和丈夫句召多说什么。句召因为她要来瀛京读博士,辞去了府广人人羡慕的高校工作,现在好不容易进入瀛洲洲央电视台,每天忙得脚后跟朝前。如果他知道自己这博士根本就不是“考”上的,那来瀛京又有什么意义?
王奇东想西想,就是无心欣赏新校园的美景。她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正式上课,不知道乔增德会是什么态度。
乔增德把王奇带来的府广特产拎回家,孙平尧抬抬眼皮问:“什么呀?”
乔增德没好气地说:“谁知道是些什么,学生送的。”
孙平尧懒洋洋地起身,拆开包装,拆到最后就是些吃的,马上拉着脸,趿拉着拖鞋说:“乔增德,你不会现在沦落到收破烂儿的地步了吧?还院长呢,就这样的待遇?就得给学生点颜色瞧瞧!”
乔增德脸上挂不住了,没接孙平尧的话,冷着脸问:“乔其来不来电话?”
孙平尧白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你有女儿呢?我以为你到了瀛京就成了劳模,准备睡在办公室里呢。”
乔增德一听孙平尧这是在夸他,眯起眼睛一笑:“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是不知道,这帮瀛京鳖孙,屁也不懂。还首都呢,连朝北人也不如。”
“哈哈。”孙平尧笑了,“你现在知道家那边好了?当初我说不让你来,你不听,意气用事。换一份工作从头开始,瀛京又没有咱们的根基,哪那么容易。我爸妈在长天,好歹还有一帮朋友帮你......”
“行了行了!”乔增德不耐烦地打断孙平尧。他一听孙平尧提她爸妈就觉得窝火。孙昱仁都死了那么多年,帮他什么了?他在北东师范大学那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白手起的家。
孙平尧翻翻白眼,没有跟乔增德吵。她闲聊似的问:“新博士咋样啊?看着挺没眼力见啊,送这么点破玩仍儿。”
破玩仍儿。朝北方言。破玩意儿。
乔增德又不耐烦了:“别一天天的讲你那朝北方言了。瀛京,要讲标准瀛京国标语。瀛京艺科大学,主力学科就是新闻、播音,这国标语以后还得走向世界的。”
“行行行!”孙平尧捡起王奇送的牛肉丸,皱着眉头问:“这玩仍儿,意儿,咋吃啊?”
乔增德凑上去闻了闻,得意地说:“我去府广吃过,这是牛肉丸,放水里煮开就行,简单。”
孙平尧闷上米饭,煮上牛肉丸,擦着手出了厨房。乔增德问:“问你呢,乔其来没来电话?”
“来了,咋的?”孙平尧头也没抬,对着镜子把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揪揪整理好。女人,千万不能因为结了婚在家当主妇就不顾形象。丈夫在外每天都在见光鲜亮丽的女人,主妇们在家如果邋里邋遢,丈夫是会生厌的。孙平尧时刻牢记她的为妻之道。
乔增德歪歪头,看着孙平尧瘦削的身材,眼睛溜到她那平坦的胸部,嫌弃地闭上了眼睛。
孙平尧整理好头发,对着镜子欣赏一下自己的黄昏之美,仿佛谈恋爱一样望向乔增德。但乔增德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艺科大学,孙平尧去过几次。人事处夏彤带着她去瀛京艺科大学出版社,一路上,孙平尧觉得,校园里可以说美女如云,美的各有特点。和瀛京艺科大学比比,北东师大的那些女学生女教师那就是土包子。这也难怪,都是要上电视的人,说不定哪个在某一天就成了明星。
但孙平尧颇有危机感。她一个女人进了校园,尚且被年轻貌美的女学生吸引住了目光,何况是男人?她当年在北东师大,乔增德的那些学生不就说她和乔增德是“才子佳人”式伉俪吗?
孙平尧见乔增德对她爱搭不理的,心里对乔增德的新博士起了好奇心。乔增德不说话,孙平尧闷在心里,想法勾他说:“乔增德,跟你说话呢,新博士咋样啊?”
乔增德睁开眼睛,故意说:“哎妈,长得老漂亮了!”说完,他就等着看孙平尧吃醋的样子。
孙平尧鼻子里哼一声,对着镜子看一眼,走过去倚着乔增德挤进沙发里。
乔增德假装不耐烦地表示:“干啥?一天死皮赖脸的!”但他的手却摸上了孙平尧虾米一样的后背。
孙平尧年过半百的皮肤已经皱巴巴的了,可她还自以为有一颗少女心。乔其去了纳加登,她忽然有了大把不知道怎么度过的时间。出版社还是和北东师大一样,可去可不去。
乔增德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把孙平尧推开,问:“乔乔怎么样啊?”
孙平尧没好气地说:“电话里说挺好的。新学校很漂亮。咋的,有啥想法?”
乔增德若有所思地颠着腿,好一会儿才说:“这纳加登从国际政治的角度来说,和咱们瀛京的关系不算亲密。我当着这国际学院的院长,得给乔乔把路铺好啊。”
孙平尧可没想那么远。乔增德只要上心乔其,那他就不敢在外头胡作非为。孙平尧天真地问:“咋铺啊?国外的路你也能铺啊?”
乔增德看着孙平尧那张老脸,又嫌弃又有点想调戏:“国外怎么了?我现在是院长,这国际化道路,才是以后世界的趋势。”
孙平尧眼里闪现着崇拜的神情,乔增德一下子涌起了男子汉的气概:“乔其以后也得读硕士研究生,读完硕士就读博士,毕了业,进高校当个教授,不挺好?”
孙平尧不满地嘟起了嘴:“当教授?乔其可不是那块料,不适合她的性格。”
乔增德琢磨着,不说话了。瀛洲国正在广泛建立友好外交,美国、荷兰、非洲......乔增德数了数,就是没有纳加登。要想给乔其铺路,看来非得先给别人做嫁衣不行。
有了国内政策的支持,乔增德准备大展拳脚。他要给北东师大那帮嫉妒他的小人看看,他到了瀛洲国首都,是怎么龙游于天的。他对校长武沐红说:“国家正在广泛建立友好外交,我们要抓住机遇,向外发展,把艺科大学的播音专业特色发挥出来,将瀛洲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这才是国家软实力。”
武沐红想想有道理,让他回去写个具体的方案。
乔增德大喜过望,这样,他就可以借着公费的机会,周游世界了。只去过一次东日国,那可真叫人念念不忘。来回机票、住宿不用花自己的钱不说,挣得还更多!如果能够尽早沟通和纳加登高校的合作,那乔其去纳加登的机票可以报销不说,乔其说不定就可以留在纳加登高校拿蓝卡。这样,两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合作。
经费多的花不完,乔增德眼红得很。如果可以尽快建立起和纳加登的合作,来回多买几张机票轻轻松松,一切都是可以操作的。不光乔其可以随便回家,就是孙平尧、乔丁钩、于春梅也可以出国长长见识。
乔增德做了院长,指派包霜蕊做艺科大学瀛洲语国际学院瀛洲文化教研室主任。他给包霜蕊争取了瀛京的一套房子。瀛京的房价忽然开始疯涨,包霜蕊分到房子后,瀛京艺科大学和瀛京其他高校一样,取消了公职人员配房福利。
包霜蕊将第一年工资的百分之八十分成逢年过节的红包,分次送给孙平尧,以报答乔增德的再造之恩。孙平尧在瀛京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瀛京与长天气候差异大,孙平尧先是长干藓,又是更年期,乔增德、乔其又不常常在家,孙平尧终日烦躁不安,包霜蕊成了她唯一的贴心人。
乔增德准备大展拳脚,可瀛洲语国际学院只有十几个老师,除了包霜蕊是博士,任课老师是硕士毕业,行政办公人员的学历基本还是本科。乔增德把他这些老师的底细挨个了解了一遍,发现接近四十岁能上课的老师中,有一半是瀛京某个官员的亲属。乔增德不敢使唤这些瀛京坐地户。新招来的两批硕士生都太年轻,乔增德信不过。于是,他的新博士生王奇就成了他唯一能够使唤的兵。
王奇负责起拟草稿,王奇负责给他做汇报的PPT,王奇负责给他找相关数据,王奇负责给他准备上课材料,王奇替他上课。包霜蕊负责验收王奇整理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