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袤感悟:“哦,这样,你们都是征战疆场的英雄。”
赵成纪笑了:“英雄不敢当,既然从了军,只是为朝廷做了应该做的。”
到后来赵成纪脱衣上了炕,光着身子凑在灯下捉衣服上的虱子。公孙袤披着被子在给成纪大爹的后背上挠痒痒。
炉子里的柴火正旺,屋里很温暖。
赵成纪说:“娃儿,你能逃出陇山郡,实在万幸哪,要记住这仇恨。”
公孙袤怒火中烧:“胡人禽兽,见人就杀,遍地都是血。”
赵成纪叹气:“唉,胡人太强悍,陇山人遭大殃了。”
公孙袤咬牙:“我明天就走。”
赵成纪诧异:“你要去哪里?”
公孙袤回答:“我要回陇山。”
赵成纪猛然回头:“你疯了,匈奴兵还没有撤走,你回去等于送死。”
公孙袤说:“我得去找我爹娘,不知他们咋样了。”
赵成纪摇头:“不行,还得等等。从外面传来消息,匈奴兵一路南下了。”
公孙袤不解:“那朝廷咋不发兵呢?”
赵成纪缓缓道来:“你不知道,匈奴自秦人蒙括时期退出漠南后,这数十年趁楚汉争天下之际发展壮大,他们依靠强大的骑兵,横冲直撞,烧杀抢掠,无所不及。那年高祖亲征,在白登被围,差点难以脱身。从那以后虽说互有交手,但主要还是以和亲、安抚为主。像此次匈奴几十万大军逼近长安,非常罕见,震惊朝野。”
公孙袤攥拳:“该死的,等着吧,有一天我会去杀胡人的!”
赵成纪抚慰道:“孩子,再过几年你就长大了。”说着话,把被子拉开,放好枕头,“我得躺平了,还是炕头好啊!”
公孙袤裹着被子还坐在炕上。
赵成纪躺在被窝里用手挠着脖子。
公孙袤还在纠结朝廷不发兵:“那就看着胡人到处横行?”
赵成纪说:“其实朝廷也想把匈奴给剿灭了,但匈奴人全是骑兵,来去一阵风,朝廷一时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公孙袤不明白:“这是为何?”
赵成纪解答道:“胡人历来擅长以长途奔袭、骚扰为能耐,趁你不备,一家伙冲过来,掠夺完了就走,使我边民苦不堪言。”
公孙袤还是不解:“那就去平定呀。”
赵成纪说:“是想平定,可待我大军集结征战,却又找不到匈奴主力,往往疲于应对,却得不到战果,朝廷也很无奈。”
公孙袤说:“怎么会这样?”
赵成纪说:“我们缺少良驹,等反应过来,胡人早没影了。”
公孙袤疑惑:“朝那不就是朝廷的牧场嘛。”
赵成纪说:“可我们的战马不如他们的。这些年我们也慢慢在改良马种,但这需要时间,十年以后情况会好起来的。”
公孙袤说:“要那么久啊?”
赵成纪说:“我们这些养马的人比谁都着急,李都尉恨不得让朝那草原漫山遍野都是马群才好呢。这种急切,只有真正从过军,与敌人交过手的人体会最深。”
公孙袤望着,似有所悟。
成纪叹息:“唉,难哪。”
当夜,在木板屋的耳房里,油灯闪烁,炕头的火盆正旺。一铺大炕,明惠坐在炕沿边给公孙袤缝制衣裳,朵儿坐在木凳上倚着柜子纳鞋底。炕里,雁儿已经睡着了。
摇曳的灯苗映着明惠美丽的面庞。
朵儿说:“娘,你以后就把那孩子留下了?”
明惠给雁儿掖了掖被角,叹口气:“唉,那是个可怜的娃,这么小就没了亲人。咱们是得留着,不然他能去哪?”
朵儿笑盈盈地望着明惠:“娘,你真好。这下咱们家又多了个男娃,真好。”
明惠的脸上也挂着笑容:“是啊,看这袤儿很机灵,将来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朵儿说:“过几年等他长大了就去跟爹放马。”
明惠说:“这朝那牧场怕是留不住他的。他内心有仇恨,将来肯定会去从军。”
朵儿听明白了。
一轮圆月偏西,河谷地带分外安宁。那边的木屋里,都尉夫人还在忙着针线。朵儿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活上了炕。
明惠说:“朵儿,你困了就先睡。”
朵儿应着:“娘,你也睡,明天再缝。”
明惠说:“我得今晚缝好了,不然袤儿明天穿什么?你没见他身上的衣裳溅满了血,我已经泡在木盆里了。能想象得出,他都经历了怎样血腥的场面。”
朵儿说:“他到底是男娃娃,遇上我早就吓死了。”
明惠说:“他很坚强,比你还小一岁,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朵儿脱了衣裳,钻进被子:“娘,等会就在这耳房和我们一起睡吧,这儿生了火盆,暖和些。”
明惠说:“这倒也是,今晚我和你们睡。”
雁儿把被子蹬掉了,明惠拉起给盖上,又望着睡熟的女儿,她的脸上挂着笑容。
夜很静。
有夜鸟瘆人地鸣叫。
在那边木屋的窗格上还映着明惠的剪影,她依旧在缝制衣裳。灯光洒在地面上,夜色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