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和风吹拂,满地的野花芬芳,在红柳的陪伴下雁儿采摘花朵,不时放在鼻子下嗅一嗅。
“真香啊!”
红柳说:“阏氏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雁儿站起,眼望远方:“这草原多美,采些花拿回去放在帐内插起来,也多了几分生机。”
不远处,有一丛丛、一片片灰绿色的草铺展开来,草尖上的红骨朵,有的已经开了花,是一种白色的花,小而娇艳。
红柳告诉雁儿:“这叫狼毒花。”
“听这名字够吓人的。”雁儿说:“还是离它远些的好。”
红柳说:“是该远离,牛羊从不去那里,那草有毒。”
狼毒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称作在“生死边缘怒放”的花朵。它生长在荒原和草丛之间,哪怕是有漫天的灰尘和沙砾,也能够积极生长,旺盛绽放,从而给单调的荒漠添加了不少的生机,因此它的花语象征着顽强的生命。
狼毒花在刺耳的风声里,在落日的余晖下顽强地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多少年以后,有人说,它是草原蜕变成沙漠的最后一道风景线,有人说它比狼还毒,给人带来的是恐惧和死亡的威胁。但是,人们也都知道,从沙漠里走来的人,看到它,便看到了希望,知道它的后面就是生命和胜利。
起风了,草原上的风是清彻、透骨的,所以红柳赶紧催促雁儿:“阏氏,回去吧,这风有点清冷,别凉着了。”
“好吧,咱们回去。”
看来还是招了风,雁儿病倒了,躺在卧榻上不想起来。
伊娜来看她,走进穹庐,问她:“你今天是怎么了,还不起来?”
雁儿示意伊娜坐下:“妹妹,坐。可能是昨天在野地里待久了,被风给吹着了,感觉浑身无力,四肢酸痛,不想起来。”
伊娜关切地:“哟,那得赶紧找太医给看看。”
雁儿说:“红柳已经去找了,一会就来了。”
“那就好。”伊娜关切地问道:“想吃点什么?”
雁儿摇头:“没胃口,就喝了点清汤。”
正说着话,张太医和红柳走了进来。
张太医问诊、把脉,又看了雁儿的舌苔。随后张太医便说:“没大要紧,就是着了凉,吃几副汤药就无恙了。”
雁儿说:“谢谢张太医。”
张太医说:“阏氏对我还客气。记得要多喝水。”
雁儿说:“红柳,替我送送张太医。”
张太医向伊娜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红柳跟张太医去了太医院,把配好的中草药拿回在穹庐外点火煎了起来。
不远处须卜站在窗前向这边张望。
“真娇气,吹了点风就躺倒了,就这还想陪大单于出征打仗,嘁。”
这边的药熬好了,红柳进到穹庐服侍雁儿喝了。
“张太医说了,过几天阏氏就会好的,他吩咐说这几日最好不要外出,省得又被风给吹着了。”
“知道了,我这身子哪敢再被凉着。”
“我再给阏氏雅一层皮裘,发了汗就会轻松的。”
“行,就是感觉腿困,四肢无力。”
红柳给掖好盖的,“这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雁儿轻轻闭上眼睛。
连着服了几天药,看雁儿一天天好了起来,红柳说:“这汉地来的张太医很神奇,吃他几副药病很快就见效了。”
“那是,他是汉庭的太医,能不厉害嘛。”雁儿又说:“都是宫廷斗争给害的,不然他怎么能到漠北呢。”
红柳不懂:“什么是宫廷斗争?”
雁儿告诉她:“就是在汉庭,皇帝的女人们为得到皇帝的宠爱,争风吃醋使手段,对有的嫔妃加以诬陷迫害。我听大单于说,张太医就是不愿干伤天害理的事,这才逃出了长安。”
红柳明白了:“咱们这里不也……”
雁儿赶忙用眼色制止。
不敢再多说的红柳叹口气出去忙别的了。
到了这天夜里,张太医正在用石臼捣药,他身后的帐裙上挂满了各种写有汉字的药袋。
红柳火急火燎地跑来:“张太医,不好了,你快去看看,阏氏她病情突然加重了。”
张太医一惊,急忙站起:“昨天我去看都轻松了,怎么会……”
红柳说:“阏氏在吃了张太医的汤药后这几天感觉身子轻松了许多,胃口也好了起来,谁知今天晚上又……”
张太医挎上药箱:“赶紧走。”
在路上,张太医边走边问:“阏氏什么症状?”
红柳说:“阏氏感觉恶心、肠鸣、腹泻、腹痛,还头痛,乏力。”
张太医疑惑:“怎么可能,她之前只不过就是着凉了……”
到了雁儿的穹庐后,张太医借着油灯仔细观察,发现雁儿满脸涨红,面部居然起了红斑。在望闻问切后,他顿然心生狐疑:“不该呀,怎么会这样。”
雁儿说:“今早都好好的,中午饭后把药喝了,时间不长就感觉难受,到晚上更不行了。”
张太医问红柳:“给阏氏熬过的药渣在哪里?”
红柳回答:“倒在穹庐后面的洼地里。”
随即张太医随红柳来到帐外不远处的洼地查看,借着火把的光亮,眼前什么都没有。
“咦,这药渣怎么没了?”红柳纳闷。
“显然这里已经被人清理过了。”张太医顿时紧张起来,眉宇紧锁。他在想,难道汉庭后宫勾心斗角之事,也在这匈奴的阏氏们中间上演了不成?
张太医捏起一点残药渣拿手指捻了捻,再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得出一个惊天的诊断:雁儿阏氏中了毒!
红柳大惊:“啊?”
张太医额头浸出了冷汗:“赶快去禀报大单于,先宰杀一只羊,用新鲜羊血趁热给阏氏灌服,我马上去配药。”
红柳撒腿往单于大帐跑去。
张太医也起身急忙往外走。
红柳在奔跑……
张太医在疾走……
红柳在大单于穹庐外对护卫说着什么……
这边张太医分别从黄芩、黄连、黄柏、甘草等药袋中拿出适量草药,放进石臼捣碎,再把个别药材倒入小石磨,磨成粉状,然后亲自在土炉子上煎药。
张太医的眼睛充满凝神。
他想起在长安太医院,他正在配药,一个宫女前来见他。那宫女直接告诉:“你要搞清楚,这是皇后的懿旨,不服从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
逼迫无奈,张太医连夜出宫。好在之前他已经把家人转移到了远郊,又携家人坐一辆马车奔逃……
此时在帐内煎药的张太医重重摇头,叹息:“唉!”
过后,待张太医把煎好的药拿去给了红柳,让雁儿服下。
再之后,张太医应召去面见大单于莫都。
在大帐里,张太医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孪鞮莫都:“启禀大单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有人在雁儿阏氏的药里下了狼毒草!”
“什么?谁这么大的胆子?”莫都震惊。
张太医说:“狼毒草在草原上遍地都是,生长力和侵占力极强,花冠背面红色,腹面白色,分外美丽。这种看似鲜艳的花朵其根部毒性很强,连牛羊都避而远之。狼毒草虽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但过量了就会要人的命,从医的人很少在处方中使用。从阏氏的症状上看,十有八九是狼毒草所致。”
莫都说:“按照张太医的吩咐,已经宰杀了一只羊,给雁儿用热血灌服。这办法能有效?”
张太医回应:“禀告大单于,羊血具有止血,祛瘀、解毒的功效,可以用来应急。我已配制了三黄汤,辅以治疗,应该能管用。”
“是谁如此恶毒,吃了豹子胆不成?来人,去把雁儿的奴仆找来问话。”
“大单于,雁儿阏氏的贴身侍女是红柳,无须问她,她不会加害自己的主子。大单于不妨把须卜阏氏的贴身侍女叫来问问。”
莫都不解:“这是为何?”
张太医说:“昨日她的脸上、手上出现典型皮肤过敏症状,我问她接触过什么花草之类的,她吞吞吐吐不肯实说。我怀疑她就是接触了狼毒花根茎才导致这样。”
莫都给张太医下了命令:“不管怎样,太医都要保证雁儿的性命。”
张太医说:“请大单于放心,这点我有把握,只是……”
“你是担心以后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放心,我会彻查到底的,绝不放过!”莫都犀利的目光让人胆寒。
之后张太医又去了雁儿那里,给她进一步把脉、诊断,又看了舌苔,说:“颜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站在旁边的红柳听了这话稍微松了口气。
“幸亏解救的及时,热羊血和三黄汤都起了作用。我再去配制一副调节的药,慢慢会好起来的。”张太医在点头。
红柳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