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吧。”朱棣随手就指着一摞折子对着朱高炽说道,毕竟他也想知道朱高炽的反应。
朱高炽顺着朱棣的手指看了过去,拿过来一本本奏章便开始详细观看,看完之后对着朱棣说道:“父皇,这是好事啊,这些自知继承爵位无望的勋贵子弟,去跟着十七叔在辽东折腾也是好事。”
“老大啊,你真的认为让这些勋贵子弟去辽东是好事吗?据我所知,你十七叔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这只不过是勋贵集团在朝着他示好而已,而且还可以多头下注,就像你母后家里。”朱棣死死的盯着朱高炽,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大胆且直白的话,让朱高炽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父皇,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文官治国,武将渴望功勋,这才是一个正常国家应该有的态度。”
“世子,看来你很懂治国啊,你知道吗?你十七叔在屠杀女真族的时候,让老二返回应天了,你知道这里面的含义吗?”朱棣看着朱高炽的表现,十分不满意,继续说道。
“皇上,臣惶恐,二弟不像十七叔,担不起这些骂名,十七叔也是为二弟着想。”朱高炽后背冷汗直流,根本顾不上思考老头子今天晚上怎么性情大变。
“怎么,你弟弟担不起骂名,我的弟弟就担的起这个骂名,你可真是一个好世子啊。”朱棣直接冷笑道。
朱高炽听闻朱棣的话,心中一阵慌乱,他不知道那句话惹恼了登上皇位的朱棣,他赶忙伏地磕头,说道:“父皇,儿臣绝非此意,儿臣只是认为十七叔在辽东的作为虽有争议,但从长远来看,若能稳定边疆,于大明亦是大功一件,儿臣只是单纯从国家治理的层面考量,未顾及到十七叔的声誉与处境,是儿臣愚钝。”
朱棣看着跪在地上的朱高炽,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你作为世子,日后想要继承大统,需有更周全的思考与权衡,十七叔此举在军事上虽消除了女真之患,但在朝堂之上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文官们弹劾不断,虽如今因他的胜利而有所收敛,但隐患仍在。而勋贵们的态度转变,看似是对十七叔的支持,实则是在为自身谋取利益,他们想在辽东分一杯羹,同时也想借十七叔之力在朝堂上增加话语权,至于老二,老大你难道会不知道,想要做皇帝,最起码做皇帝之前不能有一丝污点吗?你十七叔在辽东做的几件事,兴办学堂,免除税赋,还有勋贵子弟去辽东,这难道不像是在为老二铺路吗?你难道真的不怕老二到时候登上皇位吗?”
朱高炽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道:“父皇,如果二弟想做皇帝,那儿臣甘愿做一个富家翁,带着我的儿子,游山玩水,父皇,皇帝真的有那么好吗?你看十七叔,手起刀落,就把你想解决的局面解决了,文官他们也不敢对十七叔做什么,毕竟他们算是明白了,得罪了您没事,您至少还得找一个由头治他们的罪,至于十七叔,他是真的敢砍他们。”
朱棣听了朱高炽这番话,脸色愈发阴沉,他冷哼一声道:“哼,你倒是会说轻巧话,这皇位岂是能随意推让的?你以为做个富家翁就能置身事外、安享太平了?皇家之事,哪有这般简单。”
朱高炽见朱棣动怒,赶忙又磕了几个响头,急切地说道:“父皇息怒,儿臣言语不当,只是儿臣深知这皇位责任重大,二弟才学谋略皆不在儿臣之下,若他能担此重任,儿臣也盼着大明能在他的引领下继续昌盛繁荣啊。至于十七叔,儿臣以为他一心只为大明边疆安稳,并无他意呀。”
朱棣眉头紧皱,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十七叔心思深沉,他在辽东的种种举措,旁人看来或许只是战后治理、稳定地方,可在朕看来,背后深意绝非如此简单。那兴办学堂,既能收拢人心,又可培育亲信;免除赋税,更是能让当地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再加上如今勋贵子弟纷纷要往辽东去,这等于是在扩充他的势力根基啊。老二若与他走得太近,日后朝堂之上,局势如何把控?”
朱高炽则是完全傻了,这还是他的那个老头子吗?不是一向最信任宁王吗,不是一直嫌弃他肥胖的身体,青睐于老二吗?这是他父皇能说出来的话吗?朱高炽满心的疑惑与震惊,他深知朱棣的心思向来难以揣测,但今晚的这番话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他不敢再轻易开口,只能静静地跪在地上,等待着朱棣进一步的训示。
朱棣似乎也察觉到了朱高炽的惊愕,他停下踱步,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高炽,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老大,你莫要以为朕只是无端猜疑,皇家之事,关乎江山社稷,不得不谨慎。你十七叔在辽东的作为,已经引起了多方势力的变动,朕必须要提前谋划,以防患于未然,你身为世子,也该早日成熟起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朱高炽微微抬起头,眼神中仍带着一丝迷茫,说道:“父皇,儿臣明白您的担忧,可儿臣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复杂的局面,儿臣只想着遵循父皇的旨意,尽力为大明做事,至于这朝堂上的权谋争斗,儿臣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朱棣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说道:“你也不必过于惶恐,朕只是想让你知晓这些事情,日后行事多些心眼,对于你十七叔,朕自会留意,也会约束他的行为。你且先回去吧,好好思量今日朕的话,日后若有什么想法,再来与朕商议。”
朱高炽如获大赦,连忙磕头谢恩,缓缓退出了房间,朱棣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皇位上,看着朱高炽远去的背影,就这么看着,直到阴影完全笼罩了朱棣,一旁的大监进来问道:“皇上,该点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