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嘴里说着可惜,语气却又显得分外轻佻。狭长的桃花眼光华流转,“咦,那不是我们的徐先生吗?”
身旁的老者也看到了徐有桂,微微一笑:“军师放心,契机已经安排妥当。只不过,这算是我们帮了他一把吗?”
“帮他?不,是帮我们,也帮九阿哥。呵呵……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小朋友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
就在此间夜里,数个蒙面的黑衣人闯入了一户农家,只听得里间阵阵哭声,过了不久便没了声响。
次日清晨,隔壁的人家像往常一般前来邀约同去米铺买米。敲门许久不见动静,门户又中似有酸腐之气逸散。惊慌之下,一脚踹开门户。
一家四口全部躺倒在地,面容各异,挣扎、悲伤、绝望、独独没有仇恨,无一生还。
大叫着去找村保里正,召来仵作验看,定为服药自尽,所服为田间杀鼠所用之药。
至于死因,大家虽不言语,却都有猜测。既不是他杀,米缸中断粮已久,桌上还有散落的钱币,必是因为数日以来米价飞涨让一家人不堪重负。当一户农人发现自己辛苦数日所得都买不起一升米时,便悲愤自杀。
如此种种,皆有了说法。
消息传出后,悲凄之余,压抑在人心的愤懑再也无法忍耐。
先是几个平民抬着这一家四口的尸体,其他人拎起锄头冲往米铺,而后随行众人越来越多,足有数百之众将罗老板的米铺团团围住,要求给个说法,却被米铺活计一通辱骂。
这下彻底激怒了众人,一声怒吼,领头几人冲进米铺,拉着罗老板就是一顿痛打,还抢走了米铺的所有存粮。
官府闻讯赶来,情绪激动的民众又趁机围住了官员,逼其开仓放粮。
“冷静!请诸位冷静下来!开仓放粮,官府一直都在做呀!城外粥蓬,一日未断。为何不去粥蓬排队,而要在此闹事?视律法于不顾?”
“狗官!别骗人了!那粥蓬哪里有粮食,都是清水!”领首的壮士喊道,后边是徐有桂等人随声附和。
一看到有人闹事他就混了进去,一路都没闲着,在旁边煽风点火。奈何武力值不够,打架时候只能躲在后方,一到了耍嘴皮子的时候赶紧冒出头来,生怕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庄稼汉被那些滑不溜秋的官员忽悠。这要是偃旗息鼓回去,再想激起来可就更难了。
“这位壮士,话不能这么说。这江宁府施粥要坚持过整个旱季,不仅要供应江宁一府,周围三府众郡县逃来的流民也会汇聚于此。若每碗足量根本撑不到现在。”
“这……”
“大人,你这话可就在推卸责任了。谁都知道江南富庶,苏湖熟天下足,这么多年来长平仓应该颇为丰盈才对。再说,其他四府又不是没有施粥放粮,听您的意思,这四府难道是江宁一府在供养不成?更有之,朝廷勒令漕运从北边运来的赈灾粮足足装了七重七桅大船,难道这些粮食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就是,这位说的对!你们官府休想骗人!”
苏州巡抚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灾民”,心中困惑,此人看着似是灾民,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倒像个读书人。
但现在群情激愤,虽然没那个闲工夫考虑此人来历,巡抚大人却明白这几个带头的放不得。于是心生一计。
“既如此,本官明日开仓放粜。尔等今日速速退去。”
徐有桂压了一肚子的台词没处释放,他是真没想到这位巡抚竟然连挣扎都不挣扎,说放粮就放粮。
戴铎曾告诉他,如今的长平仓就是个摆设。别说粮食,连陈谷都无。里面空的可以跑马,也不知道这巡抚拿什么放粮。
但这句话说了却很管用,人群立马欢呼。这人心一散,徐有桂暂时无计可施。
抱胸看着那老神在在巡抚大人,心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你明日如何放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