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功夫,张渊出来招呼手下准备上路,把那小女孩单独提出来:“小女孩走得慢,去后面跟着。”
小女孩攥紧何氏群襟,咬着牙摇头,何氏心里明白,催着雪儿:“雪儿,去后面跟着。”
“我不要跟娘分开,”小女孩噙着眼泪委屈道。
“不分开,娘不会跟雪儿分开,你只要记住娘的交代,就不会分开。”何氏强忍眼泪为雪儿擦着泪花,她何尝舍得乖巧的女儿,舔犊情深,母女生离死别,是这世上最残忍的酷刑。
何氏抚摸雪儿被秋风吹硬的小脸,哽塞道:“你做到娘交代的,娘自会来找你,做不到,一辈子也见不到娘了。”
雪儿咬着牙忍着忍不住的眼泪点头,因为娘的第一个交代就是不准哭,但这实在太难了,无论她怎么忍,眼泪还是“扑簌”的滚下来,就像下雨一样,雪儿为了表示自己没哭,一直不去擦眼泪。
一个官兵过来把雪儿粗鲁带到队后,张渊领着十几个带刀官兵押着女囚继续上路,程璟和明文牵马在后。
张渊已经打好招呼,押后的小兵回头对程璟示意,迅速抱起雪儿,捂嘴给他送来,可怜雪儿还不知发生何事,叫也叫不出来,挣也挣不脱,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流泪,程璟慌手慌脚把雪儿接过来,明文塞给小兵一串钱表示感谢,小兵把钱揣进怀里不多言快步跟上队伍。
三人一马转入小道藏起身来,程璟抱着雪儿心砰砰乱跳,既比做贼还不安的心虚,又有救了小女孩的庆幸,再就是自己以后要负担雪儿生死的一份责任。这三方情绪复杂,程璟一时难以消化。。
雪儿看到程璟就不哭了,含着眼泪叫了一声“哥哥”,那模样就像程璟欺负了她,又可爱又可怜。
“雪儿,以后跟着哥哥,好不好?”程璟爱怜的摸了摸雪儿的头。
“好,”雪儿懂事得超出了程璟的预期,“谢谢哥哥救我。”
何雪居然知道程璟是在救她,被逼着快速成长起来的小女孩格外惹人爱怜,程璟也省了费心寻找借口解释,他抱起雪儿,雪儿在怀里就像团带温度的小棉花,十分舒服。
“哥哥,如果我听话,你能救我娘吗?”雪儿看程璟的眼神充满期待又充满不安。
程璟没有回答,伸手握住雪儿柔软的小手道:“雪儿,你要记住,你从今就姓程了,禾木程,不姓何,你叫程雪。你与何家再无任何瓜葛了。”
雪儿呆呆的,她听不懂,但她娘交代,以后都要听哥哥的话,不然就见不到娘了,所以听话的点点头:“知道了,我叫程雪。”
明文一旁叹气道:“就算叫程雪,也不是程家人,还不如跟着奴才,让奴才认作妹妹罢了。谁会计较奴才家里多了一口人,但四爷是程家四公子,多少眼睛盯着,突然带回去一个小女孩,怎么解释?”
程璟虽觉明文说得有理,但雪儿这么可爱,让她做奴才岂不委屈,但是如被人疑心追查,雪儿的罪囚身份更无可恕。
“那就叫雪儿吧,姓什么,以后再商议。”程璟道,为防万一,程璟决定转回民道,这样官道上丢失了小女孩也疑心不到自己头上,正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程璟在明文的抱怨声中又折回民道,虽耽误了些时间,但程璟觉得值得。
雪儿在马上一颠一颠,被逗的“咯咯”笑,小孩子就是这么天真无邪,她们的意识把现实的残忍有限的虚无化,笑声感染了程璟,看着秋色下的朗朗乾坤,心胸豁然开朗,被秦沁心弄糟的心情也被秋风扫走。
张渊等人一行至三梅坡下,三梅坡是城外名景,至冬季坡上百树梅花盛开,有红梅,白梅,黄梅三种花色而得名。
色彩徇烂,美景盛目,城中贵人结伴赏雪观梅,文人雅士相邀吟诗作曲,是个极优雅去处。现被官府收编为官景,非官中人不得踏足,普通百姓已无缘欣赏。
张渊抬头见坡上落梅亭中有一女子正盯着他们,虽距离有些高度,但女子犀利眼神中射出的寒光不减半分,张渊心中起疑,不知女子是哪家府上家眷,又为何一人出现在此。
张渊多次押运犯人,有一定的警觉性,喝令停步,命人四方查看,回禀没有异常,突天色一暗,漫天遮目的红布飞纵头顶,红布在艳阳下色彩明艳,缭乱人眼。
众人惊疑间,红布卷下,从树上跃下五名红衣女子,她们摆出五星阵型,手挥动红布一端,把人团团围住,红布中红衣女子步履娴熟,任意辗转其间,其人与红布融为一体,时出时进,时藏时露,只能靠眼力捕捉几道妙曼身影。
张渊拔出佩刀,手下也纷纷拿刀护身,但眨眼功夫,人形换位,他们的功夫根本不及反应,突红布中寒光乍现,飞溅出几道血痕在空中悠扬洒下,几个士兵哼都没哼一声,倒地身亡,血从各自不同伤口流出来,浸染了尸体,染红了枯叶。
女囚们吓得纷纷蹲下抱头痛哭,张渊大叫一声:“破布”,手下便举刀胡乱劈砍,破开红布,却如触动了机关,裂口处飞出无数银针,银针扎在士兵脸上、身上、甚至眼珠里,中银针者纷纷到底,惨叫哀嚎声起伏不平,半刻便断气身亡,令人头皮发麻的叫痛声也烟消云散,死者脸色青到发黑,可知银针是带毒的。
张渊毕竟是长官,身手不错,居然杀出了红布重围,狼狈逃跑,落梅亭上女子飞身而下,脚踏气流,赶及张渊身后,手上挥舞银鞭,一鞭子抽在张渊背部,居然绞下一道血肉,张渊扑倒在地,痛得咬牙呲齿,浑身发抖。
女子点地落在张渊前,内力凝结的气流散开,脚下扑腾开几片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