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旁随侍的小太监小心开口:“老祖宗,咱们对那老东西私下动刑,万一惹得圣上发怒可怎么办?”
洪公公非常满意他叫出的那声老祖宗,笑骂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身后有皇后娘娘撑腰,怕他作甚。谁让他不识好歹,敢推拒太子拉拢。
再者,这罪状上哪条不是触了皇上的霉头,私下勾结朝臣,收受贿赂无数,单只这一条,便能治他的死罪。”
那小太监谄笑着恭维道:“吕公公若是倒下去,老祖宗您就能得圣上看重,到御前伺候了。”
洪公公开怀笑道:“届时自然是少不得提拔你。”
嘉景帝才刚服下丹药,呼气凝神间,小太监从外进来禀报洪公公求见。
他不悦睁开眼,想起若是吕公公在旁伺候,定然不能让他们打断自己修行。
心中索然无味,淡淡开口:“让他进来。”复又合上眼。
洪公公快步走进殿中,脚步都透着几分轻快。
他小心跪地请安,双手将供状呈上。
一旁的小太监上前将供状奉到皇帝面前。
"他可招认了?"
“回主子万岁爷,吕公公起先不肯招认,奴才让人稍施惩戒,他便招架不住,尽数招认,条条罪状,当真罄竹难书。”
皇帝豁然睁眼,目露凶光,语气里多了几分狠厉:“你竟对他动刑?”
洪公公察觉出皇帝的不悦,稳住心神低声道:“回主子万岁爷,奴才哪里敢下重手,只是破点油皮而已。”
嘉景帝这才接过那罪状,摊开来瞧,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呼吸急促,身子止不住颤动。
待看到底端那枚犹带着几分血腥之气的红色指痕。
他“哇”的一口吐出鲜血来,昏死过去。
洪公公慌忙起身上前扶住,冲外头叫喊着:"传太医,快传太医。"
形同虚设的太医院一夜间恍如白昼,人人来去匆匆。
嘉景帝被吕公公的罪状气得吐血之事一夜间传遍后宫。
皇后起驾来到皇帝殿中亲自侍奉,待听得太医说,皇上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气急攻心所致,将养几日便能好,立刻放下心来,就要趁此时机传令发落赐死吕公公。
又听得洪公公禀告吕公公先前尚未交待收受银钱的去处,想着太子继位后必然还有许多要用银钱的地方,若能得到这批银两,对太子也是诸多助益。
思及此便暂且留他性命,由着洪公公去严刑逼供。
慎刑司的人得了来喜的银钱打点,用刑时手底下留着功夫。
洪公公先前又顾忌皇帝的想法,才没用那般重刑,就这般,也险些要下吕公公半条命,待他听得来喜送信说皇帝昏死,现下只有皇后的人在身边侍候。
思虑一瞬,让来喜去找张仙人,求他去救皇帝。又让他去求太后,安排人看顾皇帝。
太后一心礼佛,不问俗事多年,但皇帝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现下太子已经出事,宫中自然是乱不得,派下身边管事嬷嬷去到皇帝身边伺候。
皇后一时投鼠忌器,不敢下手,太医院并不都是她的人手,这一拖延,就等到来了张仙人。
张仙人一身深蓝道袍,鹤发童颜,端得是仙风道骨。
他一手执佛尘,一手端着个锦盒,那锦盒之上有一粒褐色丹药,他让人将那丹药给皇帝喂下。
宫中都知皇帝的身子一向都是这位张真人在调养,他深得皇帝看重。
皇后纵然不愿,也只得由着太后派来的管事嬷嬷将丹药给皇帝送服下去。
几息之后,皇帝悠悠转醒,睁眼就瞧见身边围着的一圈人。
这些年他独自清修,便是召见朝臣也都是远远的见,哪里被这诸多人围观过,就要动怒。
张仙人扒开众人,凑上前来,捋着银白胡须笑道:“莫动怒才是。”
嘉景帝一向信奉他的话,当下扭过头去不言语。
见他醒来,太后身边的嬷嬷笑道:“既然皇帝醒了,老奴这就去回禀太后,才好让她放心。”
皇后知道皇帝不愿意见她,面带笑意语气温婉道:“皇上安歇,臣妾先去处置其他事务。”
说完带着一众太医和侍从哗啦啦尽数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