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永和七仙女的小茅草屋坐落在一片山清水秀的小山村里,山下有田,不远处升起袅袅炊烟,老水牛在田里耕地;山上林木繁茂,溪水潺潺。茅屋外围了一圈竹篱笆,门口一棵老槐树。 王母打量了四周一圈,还真是景色宜人、如诗如画的世外桃源。也难怪七女会对这种生活向往不已。 “娘、姐姐,快屋里坐。”七仙女招呼着张巧嘴和王母进屋,却尴尬地发现连喝茶的茶具都没有,只有两个破碗。 王母打量了屋子一圈,对女儿道:“女儿,我有话跟你单独说。” 小七握了握董永的手,温柔笑道:“相公,我和娘有些母女间的体己话,烦劳相公回避一二。” “是是。岳母大人和娘子许久未见,一定有许多话要说。”董永言语间不乏恭敬。 待董永走后,七公主才给王母跪下了,“小七自知无脸见母后,可小七与董永是真心相爱的。还望母后和玉帝爹爹成全我们吧!” 方晴岚直想起上回在红楼梦的世界里,一次阖府听戏,贾母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丞相千金、富家小姐,不过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便把多少年读的书都抛到脑后了;爹娘、兄弟姐妹也全都不要了…… 眼前这真是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了,本着后世穿越而来的一颗“自由恋爱”的心,方晴岚并未直接棒打鸳鸯,而是叹了一口气,搀扶起女儿,语重心长地道:“行了,别拿那套‘人间真情论’来跟母后说。母后又不是没在人间经历过,不经历过怎么生出你们啊?可母后找了你们玉帝爹爹不后悔,事实证明你们玉帝爹爹有大才能,修炼至此,带着你我母女八人上了天庭,成了天庭的主人。你呢,找的这个真心人,就那么愿意你跟他一起过苦日子?” “女儿不苦!”七女摇摇头,面带倔强、眼神中不乏柔情地道,“女儿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和董郎在一起就算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听着这琼瑶气息十足的誓言,方晴岚再一次见证了什么叫做“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她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你,真是这样吗?那我问你,你有没有问你姐姐借过银子?这织布机上的布是不是你用从我那儿偷来的仙簪使用仙法织就的?有没有用仙法帮这小子摆脱过村中恶霸?” “这……”七女被王母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 “既然什么都是你做的,他又为你做了什么呢?方才在院中,你晾衣服满头大汗,都不见他帮你一把。这就叫对你好?” 小七怔住了,“他……他是在读书用功呢。” “晾衣服不过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举手之劳。耽误不了他读书写字,你这么辛苦赚钱养家,他要真心疼你,就该帮帮你搭把手。读书算什么?你玉帝爹爹都有那等身份了,出席宴请众仙的时候,还不是牵着你母后我的手?” 听到这里,原本还对自己和董郎的情比金坚信心十足的七仙女,心底有了一丝微微的波动。“他……他是个呆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可心疼小七了。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是小七都懂的。”说这话时,七仙女如雪的脸颊上泛起了桃花般的红晕。 真是个傻女儿啊!看来不能强攻只能智取了。 “母后相信你说的话。” “母后!”七仙女又惊又喜地望向王母,没想到这胜利来的如此之快,简直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早知道还那么担惊受怕做什么?就知道母后和玉帝爹爹一定还是心疼自己,也会为了她和董郎的感情感动的。 “不过女儿,你可有想过,你是仙女,他可是个凡人。” 七女露出了无比坚定的表情,抚着心口对王母发誓道:“母后,女儿今生无悔,愿意为了董郎放弃仙人身份,在人间做一对同命鸳鸯。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就傻吧,人间千百年来有多少你这样的傻姑娘。估摸着就是从你这儿得到了不好的榜样。以后有你后悔吃亏的时候。王母暗自想着,嘴上却没有这么说。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母后也不拦你,母后会回去和你玉帝爹爹商量,尽快说服他。不过母后还不想走,一来以后你做了凡人,你我母女二人再相见也很难;二来这做娘的毕竟心疼闺女,母后再替你考验考验这董永,这些日子你都得听母后的,你可愿意?” 一听说王母娘娘愿意成全她和董永,还能在玉帝爹爹跟前替她说情,七仙女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女儿自然一切都听母后的安排。” “好,即日起,你便不要叫我母后,按照人间的叫法管我叫娘。为了让你提前适应人间的生活,你的仙法也不能再使用了,更不能向土地等一众神仙精怪以及你天上的六位姐姐求助。否则就算你不能适应人间,那母后可还是要带你回天庭的。” “是,女儿谨遵母后,不,是娘亲的教诲。”七女露出了温婉的笑容。 “嗯。”王母点了点头,“快去叫那个傻小子进来吧。” 七女满心欢喜地把董永叫进了屋,董永初次见到岳母大人,不知怎的,觉得这位岳母自有一股子天生的威仪,就好像是十分尊贵的贵人。 “岳母大人。” “小七都与我说了,既然我女儿认定了你,那我便也祝福你们两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娇娇儿,嫁与你后,我们母女二人也就甚少见面了。如此我便在你们这里多住几天,董女婿你没意见吧?” 董永连连摆手,“岳母大人肯光临寒舍,董永怎敢有意见?娘子的娘亲便是我董永的娘亲,我必将侍奉岳母如亲娘,以后我董永便是岳母的半个儿子。” 七女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喝了蜜一般。看向王母的眼神似是在说道:看吧,我就说董郎是极好、极孝顺的人呢。 王母面上也赞许地点了点头。是不是极好,极孝顺的人,还得有待考量。有时候你得放到特定的事情中去。等着吧! 七女拉着张巧嘴的手,“姐姐,多谢你一路陪娘过来,中午就不要走了,留下来一道吃个饭吧。” 张巧嘴看了一眼王母,见王母点头应允,便也点了点头,笑道:“好,只怕别给妹妹你添麻烦才是。” “姐姐这说的哪里话?姐姐快坐,我这就去给娘、姐姐做午饭。” 看到王母娘娘亲自过来,非但没有怪罪自己,还要替自己在玉帝爹爹面前说情,七仙女真是又感动又惭愧,她提着裙裾走出了门,见董永坐在井边石磨旁,大太阳底下晒着,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发笑,觉得自己相公呆得可爱。 “相公。” “娘子。岳母大人她……你成亲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没有爹娘吗?”董永有些不解。 七仙女面露羞赧,微低下头,“对不住相公,我骗了你。其实我家境殷实,爹娘远在他乡,你我成亲并未告知他们,怕的是她们不同意。也怕你心里为难。” 董永握着七仙女的手,正色道:“百善孝为先,娘子怎能瞒着爹娘呢?这岂不是也陷我董永于不仁不义中吗?” 七仙女甚少见他面露严肃神色,以为他是因着没告诉自己这件事而不高兴了,于是噗嗤一笑,嗔道:“我也是怕爹娘不同意,拆散了我和相公你。想着等时间久一些,再告诉爹娘。现在也好了,娘这不是也知道了,还认了咱们俩。” 也是……董永虽然依旧不认可这种先斩后奏、瞒着双亲的做法。可是妻子也是对自己一片真情,为了同自己在一起才出此下策,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再一看娘子一双美眸犹如含着秋水,姿容出众,莫要说这十里八乡也找不出比娘子更俊的来,只怕是天上的仙女见了,也要自惭形秽吧。 这样仙女般的娘子嫁了一无所有的自己,还有什么可说可怪的?于是董永也握起七仙女的手,“娘子,我董永对天发誓,今生今世都会只对你一个人好。会待你的爹娘如我的亲爹娘。” 七女的面上顿时羞红了一片,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屋里的方向,抽出手小声道:“今日可不像往日,娘和姐姐都在呢。你还不快与我一道准备午饭。” “是是,娘子说的是。”董永连连点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啊呀娘子,这缸里的米好像只够咱们这一顿了。这样就罢了,我可以去隔壁张大娘家借;可岳母大人头回来,总不能都让她老人家吃素吧。可这肉一时间去哪里弄啊?”一时间竟然急得汗都下来了。 七女想了想,若是平常自己用一用仙法就能变出一桌子美味佳肴来,可是方才母后嘱咐了,在她在人间的这段日子里,自己不能用仙法。这可如何是好? “相公,这些是我前今天卖织布赚的银两,本来是想留着给你买书用的。你先用它应个急,去山下村里王屠户那里买点肉来,过两天我再织些布匹还钱与你读书。” 董永见娘子跟了他还要织布供他买书,贴补家用,感动得热泪盈眶,“娘子,你受委屈了。” 七女温柔笑笑,“你这书呆子,快去吧。” 望着相公一路小跑远去的背影,七女擦擦额头的汗,觉得这清贫的日子竟然比天庭的生活还要甜蜜。 “小七。” “娘!”冷不丁地听见有人唤自己,七女忙回过头去。 “小七,方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王母并张巧嘴一道走了出来,“小七啊,你从小就是爹娘最疼爱的女儿,如今看着你受这等苦,娘心里刀割一样啊!” “娘,人间有句俗话叫莫欺少年穷。虽然我们现在艰苦了些,可男耕女织、将来相公再中一个功名,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您就放心吧。” 一顿饭,张巧嘴吃得味同嚼蜡,王母娘娘吃得索然无味,那小两口却吃得甜甜蜜蜜。 放下筷子,王母娘娘和蔼地道:“小七,董女婿。娘看着你们如今过着这般清贫的日子也过意不去,这样吧,娘出钱给你们在这山脚下的村庄里置办三间瓦房,好歹也比这茅屋能遮风避雨。” “娘……”小两口异口同声地要推辞。张巧嘴在一旁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果然还是亲母女,简直太偏心了。怎么不问问我在傅府过的怎么样? 王母打断她们道:“你莫要推辞了,就当做是娘送给你的嫁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