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利秀公主服下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后，亲手绘制了一幅画像交给曹正淳。
曹正淳本以为，画中的人应该是归海一刀或上官海棠。
但出人意料的是，画像上竟然是苏尘。
“你确定是他？”曹正淳盯着利秀公主。
“嗯。”利秀公主微微点头。
“他与段天涯是同伙？”曹正淳眉头一皱。
“应该是。”利秀公主柔声答道。
曹正淳脸色阴沉，暗自思索，几乎认定朱无视已经拉拢了苏尘。
他明白，朱无视一心想找到黄字一号密探，以凑齐“天地玄黄”的布局。
现下，苏尘刚刚救下太后，必将深得太后信任，这样的人选来做黄字一号再合适不过。
“哼。”
“难道还能如你朱铁蛋所愿？”曹正淳冷哼一声，带领东厂黑衣卫队离开使臣馆。
“将此地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他下令。
“是！”一队黑衣卫应声，将使臣馆团团围住。
“啸天，带着公主画的画像去捉拿苏尘。”曹正淳命令道。
皮啸天眼中精光一闪，笑问：“如果他反抗呢？”
曹正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尽量活捉，他毕竟是太后的救命恩人。”
“要是他执意反抗呢？”皮啸天眼中闪过一抹寒意，显然更倾向直接动手。
“那就抓活的。”曹正淳冷冷地说，“抓到后你有一夜时间折磨他。”
“属下明白。”皮啸天冷笑一声，眼神更为凌厉。
“切记，利秀公主说他身边还有一人，可能是护龙山庄的密探。”曹正淳提醒道。
对他而言，无论是苏尘还是护龙山庄的密探，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辈。
倘若今夜他亲自动手，将给朱无视借口来对付东厂。
况且，他对利秀公主也心存疑虑，总觉得对方别有用心，因此决定亲自监视使臣馆。
“正好一网打尽。”皮啸天轻笑，毫不在意。
他对自身的实力充满自信。
夜深露重，月光洒落。
卢剑星、沈炼、靳一川悄然返回北镇抚司，径直来到苏尘的院落。
还未敲门，苏尘便从房中走出。
“查得如何？”他淡然问道。
屋内，正在床上运功祛毒的上官海棠听闻，暗自竖起了耳朵。
卢剑星郑重答道：“利秀公主一行极其可疑，侍女间的交谈全是中原话，竟无人讲出云国的语言。”
“语言？”上官海棠在房内微怔，随即暗自汗颜，“我和一刀、大哥竟都没留意到。”
“还有其他发现吗？”苏尘眉头一挑，心中赞赏这三人的细致。
靳一川开口道：“利秀公主的随行队伍少了三人，其中之一便是出云国的国师乌丸。”
“乌丸？”上官海棠听闻，眉头微动。
利秀公主一行使者名单中确实有乌丸的名字。
“还有什么？”苏尘看向沈炼。
沈炼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卑职有个奇怪的发现，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苏尘言简意赅。
上官海棠暗暗继续听着。
沈炼道：“利秀公主专用的恭房地板上，竟然有尿渍。”
“尿渍？”苏尘和上官海棠一同微愣。
片刻后，苏尘恍然。
公主的恭房，自然极尽奢华，而尊贵的女子用恭，通常都是坐着或蹲着，怎么会留下尿渍，尤其显眼到被人察觉的地步？
除非，这位公主竟是站着小解！
苏尘若有所思，而上官海棠则一脸迷惑，尚未察觉其中玄机。
“这意味着什么？”苏尘装作不解地问。
上官海棠竖起了耳朵。
沈炼语气微微尴尬，踌躇着解释道：“通常，女子如厕都是蹲或坐，像公主这般身份，更不可能在恭房地板上留尿渍。”
听闻此言，上官海棠莫名红了脸。
“然后呢？”苏尘继续追问。
沈炼尽量委婉地答道：“恭房地板有尿渍，可能是有男子偷偷用了公主的恭房。”
上官海棠瞳孔一缩，这话的意思岂不正是，利秀公主的房中藏着男子？
“你的意思是，利秀公主其实可能是男子假扮的？”苏尘直接问道。
“啊？”沈炼一愣，他原本只是怀疑利秀公主私藏情夫，没想到苏尘竟怀疑她的性别。
上官海棠忍不住暗翻白眼。
她整日观察，利秀公主的神态姿容毫无男性特征。
“属下只是怀疑，利秀公主房中可能藏有男子。”沈炼硬着头皮解释。
“藏有男子？”
苏尘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
他知晓利秀公主乃男扮女装，因而第一时间排除了其他可能。
“确实有这种可能。”他轻轻点头，正欲称赞这三人几句，耳中忽然听到北镇抚司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东厂的人来了！
“皮啸天……”苏尘稍一凝神，立即确认来者领头的是皮啸天，眼中闪过冷芒，望向卢剑星三人，问道：“锦衣卫千户与东厂大档头，谁级别更高？”
卢剑星答道：“都是正五品。”
“这样啊。”苏尘微微点头，继续问：“若东厂之人诬陷锦衣卫千户，并欲擅入北镇抚司抓人，锦衣卫是否有权反击？”
闻言，卢剑星、沈炼、靳一川，以及屋内的上官海棠都心头一凛。
卢剑星低声答道：“除非有陛下旨意，否则只有南镇抚司有权缉拿北镇抚司千户。”
南镇抚司的职责便是监察北镇抚司。
“明白了。”苏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接下来这里会很危险，你们可以选择离开，也可留下。”
说完，他转身回房。
三人面面相觑。
三人逐渐露出一丝坚定之色。
他们心知肚明，今晚若退却，恐怕再难有出头之日！
室内，苏尘言简意赅地说道：“皮啸天来抓我们了。”
上官海棠抬眸望向苏尘，问：“你打算怎么应对？”
“你是护龙山庄的密探，交涉由你来。”苏尘淡然道。
上官海棠眉头微蹙，无奈道：“毒还没完全排尽，实力只恢复了六成，未必能敌得过皮啸天。”
“无妨。”苏尘从容回应，“若他敢动手，你便以铁胆神侯之名下令，本官会亲自出手。”
“你？”上官海棠一怔，随后轻摇头道，“你未免小看皮啸天了。他是曹正淳倚重的五大档头之一，擅长追风弧箭，且手下黑衣箭队皆是东厂精锐，个个以一敌百。”
苏尘脸色依旧平静，眼中闪过一丝傲意。
不论是皮啸天还是曹正淳亲至，他皆无所惧。
论境界他或许逊色于曹正淳，但此刻他的功力已摸尸增至六成的“古三通金刚不坏功”，对抗曹正淳的天罡童子功毫不逊色。
“别忘了，这里是锦衣卫的地盘，北镇抚司。”苏尘淡淡道。
上官海棠无语，低声嘟囔：“你大概对锦衣卫有误解。”
“是你对我误会了。”苏尘摇头道，“此刻你别无选择，去迎接皮啸天吧。”
……
上官海棠皱眉，现下情势，她确实没有别的选项。
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待会儿你站我身后，无论皮啸天说什么，别理他。我是护龙山庄密探，东厂无权无命缉捕我。有我在，保你无虞。”
“好。”苏尘点头，他只需上官海棠应付第一波，剩下的再用实力说话。
两人并肩走出房门。
院外，卢剑星、沈炼、靳一川三人没有离去，眼中透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跟着本官。”苏尘吩咐道。
“是。”三人低声应道。
一行人从院中走出，朝北镇抚司大门走去。
此刻，北镇抚司门前。
袁笑之率领一队锦衣卫，挡在皮啸天一行人面前。
尽管锦衣卫时常被东厂、西厂、护龙山庄等势力调遣，但北镇抚司终究是锦衣卫的主场。
若任由皮啸天闯入抓人，那锦衣卫的威严将荡然无存。
“皮大档头，苏尘乃陛下亲封的锦衣卫千户，东厂若要捉拿，须得陛下旨意。”袁笑之沉声道。
虽不愿得罪东厂，但若放任东厂搜查北镇抚司，身为镇抚使的他将无地自容。
“袁笑之，谁给你的胆子，敢拦我？”皮啸天脸色阴沉，没料到袁笑之敢阻拦。
要知道，往日锦衣卫在东厂面前，一直都是低头。
“放肆！你怎敢如此无礼？”袁小棠怒道。
“小棠。”袁笑之瞥了他一眼，随即冷声对皮啸天道：“没有陛下旨意，东厂无权擅入北镇抚司。”
皮啸天冷哼一声，怒道：“进去搜，阻拦者，杀无赦！”
“是！”一众黑衣箭队齐声应和。
黑衣箭队成员随即涌向北镇抚司大门。
袁笑之脸色愈发阴沉，喝道：“我看谁敢？”
他拔出腰间金错刀，煞气凛然。
唰！
一众锦衣卫亦拔出绣春刀，与黑衣箭队对峙。
皮啸天眼中煞气闪动，冷冷盯着袁笑之，沉声道：“袁笑之，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小小的狱卒，与我东厂作对？”
“你带人来搜查北镇抚司，是给我难堪。”袁笑之冷声道，“若今日让你闯入，以后我颜面何存？”
皮啸天冷笑，眼中杀意显露。
就在这时——
“啸天，本督主命你捉拿淫贼苏尘，何时让你搜查北镇抚司了？”
曹正淳的声音远远传来。
袁笑之脸色微变。
“属下确定，苏尘就在北镇抚司。”皮啸天应道。
“既然如此，就让袁镇抚使代为协助，把人请出即可。”曹正淳冷冷说道。
皮啸天会意，冷笑着看向袁笑之：“那就请袁大人帮个忙了。”
袁笑之握紧金错刀，脸色阴晴不定。
他有把握对抗皮啸天，却完全不是曹正淳的对手。
北镇抚司内，隐蔽的角落。
“走吧。”苏尘淡然道。
袁笑之愿意挡下皮啸天，这在他意料之外。
但眼下曹正淳已出面，袁笑之独力难支。
“好。”上官海棠深吸口气，迈步走向大院，冷冷扫了皮啸天一眼，轻笑道：“皮大档头，好大的架子！”
此言一出，北镇抚司内外众人纷纷望向上官海棠一行人。
“上官海棠？他怎会在此？”袁笑之心生疑惑。
“果然有护龙山庄的密探。”皮啸天冷笑。
上官海棠、苏尘等人走到北镇抚司门前。
卢剑星、沈炼、靳一川三人神色紧张。
他们虽见过大场面，但往昔只是旁观者，而今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上官海棠，苏尘，随我走一趟。”皮啸天冷声道。
上官海棠负手而立，冷淡道：“你算什么东西？就算曹督主亲来，也没资格抓护龙山庄的人！”
皮啸天不屑一笑：“利秀公主亲自指认你们意图不轨，便是密探又如何？利秀公主是未来皇妃，冒犯她便是忤逆天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上官海棠面色不改，淡淡道：“劝你一句，好好看管你的利秀公主。”
“废话少说！”皮啸天冷冷道，“你们显然无意束手就擒，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皮啸天转头看向袁笑之，冷笑道：“这里已在北镇抚司外，袁大人还要阻拦？”
袁笑之面色阴沉，陷入挣扎。
若仅涉及东厂与护龙山庄之争，他必定避而远之，不会插手。
然而，这次除了护龙山庄的上官海棠，还有锦衣卫新任千户苏尘。
若坐视苏尘被擒，锦衣卫军心恐怕难以维持。
此时——
“袁大人。”
曹正淳的声音再次传来：“利秀公主受惊不小，还请袁大人协同锦衣卫，随本督主一同守护使臣馆，护卫利秀公主。”
袁笑之眸中微微一凝，心知这是曹正淳给他留下的台阶。
“袁大人，确实需要加强使臣馆的守卫。”苏尘轻淡道，“不如您亲自率人看守，严禁任何人出入。”
话音刚落，周围众人纷纷愣住，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苏尘身上。
袁笑之微微转身，凝视着苏尘，缓缓开口：“你确定要本官去看守使臣馆？”
苏尘点了点头。
他与袁笑之之间并无深交，袁笑之出面阻拦皮啸天，虽是为锦衣卫的颜面，但也等于站在了他这边。
苏尘自觉领了这份情，不想让袁笑之太过为难。
袁笑之盯着他片刻，沉声道：“好，我会与曹督主一同把守使臣馆，绝不让人随意出入。”
苏尘轻笑：“那就辛苦袁大人了。”
上官海棠心中一动，瞬间听出袁笑之话中的暗意：阻止曹正淳前来！
皮啸天则带着轻蔑之色，冷笑不止。
远处，曹正淳也只是淡然一笑，神情悠然自得。
袁笑之转身离开，临走前特意让袁小棠和方雨婷撤退。
然而，年轻气盛的两人并未听从指令，依旧驻留在北镇抚司大门外。
“你们不如试着逃跑。”皮啸天满脸戏谑地说道。
上官海棠冷冷一笑：“今晚若你胆敢乱来，明日我义父定会亲自找你算账！”
皮啸天淡然回应：“你有义父铁胆神侯，我也有曹督主在后，若是铁胆神侯坏了规矩，我家督主岂会袖手旁观？”
上官海棠面露冷意，但心中无奈。
有利秀公主的指控作掩护，即便皮啸天行事不当，事后恐怕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眼下看来，只有先擒住皮啸天才能脱身。”
上官海棠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双手微动，一枚枚铜币悄然滑入掌心。
“竟敢露杀意？”
皮啸天嗤笑一声，立刻下令道：“动手！”
随着命令下达，尚未待黑衣卫动身，上官海棠便以双手推出，一片片铜黄色的铜币从掌中疾射而出。
漫天撒金钱，犹如雨落。
这是上官海棠师承无痕公子的绝技，威力无比。
唰！
唰！
唰！
每一枚铜币都似利箭般，朝黑衣卫疾射而去。
刹那间，哀嚎声四起。
上官海棠发完这一击，额头渗出冷汗，面色发白。
她的毒尚未彻底排清，实力仅有六七成，勉力为之。
皮啸天冷哼一声，夺过身旁黑衣卫的弓箭，迅速拉满弓弦，长箭直射而出。
追风弧箭，这是皮啸天成名的绝技。
长箭含着凌厉的劲力，仿佛撕裂空气，朝上官海棠面门袭去。
上官海棠急忙闪避，堪堪避开这一箭。
但紧接着，皮啸天第二箭紧随而至。
上官海棠不得不再次闪躲。
此时的她，根本无法硬接皮啸天的箭劲。
“糟了。”
上官海棠突然感到背后一寒，情急之下，急速跃起。
嗖！
一道长箭从她身后飞过。
“追风弧箭！”上官海棠暗自心惊。
皮啸天的追风弧箭离弦后，仍然在他掌控之下，轨迹飘忽不定，如意折弧。
皮啸天连射五箭后，停下冷冷注视着上官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