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淳脸色彻底阴沉下去，“刘厂公，总要给本督主一个口风吧。”
刘瑾想了想，意味深长地道：“陛下还不够信任曹督主，否则这一次，也就没有咱家的事了。”
“什么意思？”曹正淳皱眉。
刘瑾笑而不语。
替身一事，是绝对不能让旁人知道的。
“一定是朱铁蛋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
回到东厂督主府，曹正淳思来想去，就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好你个朱铁蛋，收了本督主的天香豆蔻，居然不讲道义，本督主一定跟你势不两立！”
曹正淳面露狰狞，咬牙低吼，心里恨极了朱无视。
…
次日，天还未亮。
方雨婷便起了床，简单洗漱后，直接来到了厨房。
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这是她第一次夜宿在一个男子的家中。
每每闭上眼睛，就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脸颊时而烫红。
“成败就在今日。”
明珠夫人坐起身，有些出神。
按照约定，天亮后，苏尘便会带她进宫面圣。
昨晚，她仔细回想了苏尘所说的话，隐隐感觉，自己可能真的小瞧了朱无视。
蛊惑住朱厚照，真的就能够对付朱无视吗？
她不确定了。
苏尘、花道常居住的寝房里。
花道常慵懒的翻了个身，双眼惺忪间，感受到了苏尘的存在。
睁开眼，渐渐清醒。
脸颊泛起了几分羞红。
终究…
还是不太习惯睡醒后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尽管…
这一觉睡的很香甜。
“想好了吗？是待在家里，还是跟我一起当锦衣卫？”苏尘轻声问道。
花道常眨了眨眼，小声问道：“你是希望我待在家里，还是一直跟着你？”
“都可以。”苏尘说着，脑海里浮现了九公主朱延婍的模样。
“我要是当了锦衣卫，我怕我会忍不住…监守自盗。”花道常叹了口气。
苏尘说道：“可你也不愿意一直待在家里。”
花道常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
一直待在家里太无聊了。
“大概还有半个月，就到九月十五了，那一天，叶孤城、西门吹雪会在紫禁之巅决斗。最近这些天，京城会很乱。”苏尘手指轻轻掠过花道常的红唇，“要不…你先当我的密探吧。”
“密探？”花道常抬眼，有些好奇。
“诸葛正我有四大名捕，朱无视有天、地、玄三位一号密探，我猜他应该也找到黄字一号密探了。”苏尘轻声道，“用不了多久，我会执掌锦衣卫，也需要有一些特殊的密探，为我办事。”
“你的野心还挺大的。”花道常小声吐槽了一句。
“毕竟，是你选中的男人。”苏尘调侃了一句。
花道常俏脸一红，轻啐道：“明明是你趁虚而入。”
苏尘悠悠道：“可你没……”
“不准再说了。”花道常直接伸手堵住了苏尘的嘴，俏脸已经十分涨红。
“好。”苏尘没再调侃，继续刚刚的话题，“做我的密探，我们便有了更进一步的牵绊。”
花道常有些意动，嘀咕道：“那我要不要给自己起一个新称号？”
“称号？”苏尘点了点头，“可以。”
“玉面狐怎么样？”花道常小声问道。
“玉面狐？”苏尘瞬间就想到了西游记里的玉面狐狸精，点了点头，“挺好的。”
“那以后我既是江湖上的千面狐，也是你的玉面狐。”花道常说着，俏脸泛起了羞涩的红晕。
“……”
又陪着花道常说了会悄悄话，苏尘坐起了身，眼里闪过了几分古怪之色。
府邸外，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锦衣卫北镇抚司袁笑之！
这一晚。
袁笑之都没合眼，抽了儿子袁小棠五六顿。
正如苏尘所猜测的那样，方雨婷不仅仅是袁笑之的义女，同时还是袁笑之看中的儿媳人选。
未来儿媳夜宿其他男子府邸里…袁笑之整整一晚，脸都是黑的。
天亮后，皇城城门一开，他便独自一人，直接纵马来到了苏尘的府邸外。
深吸一口气，袁笑之敲响了苏尘的府邸大门。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方雨婷听到敲门声，走出了厨房。
苏尘也适时走出大厅，来到了内院。
“你该雇几个仆人了。”方雨婷吐槽道，谁家三进三出的府邸，连个管家和门仆都没有。
苏尘斜瞥了眼方雨婷，直接吩咐道：“你去开门。”
方雨婷有点郁闷了。
在北镇抚司，除了义父袁笑之之外，基本上没人敢指使她做事。
可跟在苏尘身边，驾车的是她，挖坟的是她，埋坟的也是她，现在竟然还把她当成丫环来使唤。
发现苏尘跟在了身后，方雨婷脸上的郁闷之色渐渐消散。
“你猜这大清早的，会是谁来找本官？”苏尘不动声色地问了句。
方雨婷想了想，“可能是卢剑星他们吧？”
苏尘没再多言。
很快。
两人一同来到了府邸大门处。
方雨婷打开大门，入眼就是一张熟悉的中年面庞，一时愣住了。
义父？
义父！
方雨婷俏脸唰的就红了。
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袁笑之也呆住了，当注意到义女方雨婷身上系着的围裙，整张老脸直接就绿了。
这种情况，容不得他不多想。
“袁大人。”苏尘走到大门前，主动开口招呼了一声。
方雨婷靠到了一边，低着脑袋，俏脸很红。
袁笑之脸色僵硬，盯着苏尘，皮笑肉不笑地道，“苏大人，雨婷为何会在这？”
苏尘脸色如常，“昨晚出城办事，本官遇到了强者伏杀，本官怀疑对方真正的目标，可能是醉仙楼花魁白明珠。
谨慎起见，本官决定留白明珠在身边。
未免旁人说闲话，便让方雨婷也留了下来。”
这是事实。
袁笑之皱眉，闷声道：“那你可以回皇城，干嘛一定要住在这里？”
“城门已关。”苏尘言简意赅。
袁笑之冷哼道：“城门关了，城里的千户所难道也都关了？”
“袁大人是担心本官可能会坏了方雨婷的名节？”苏尘直接问道。
袁笑之脸色微变。
方雨婷心头狂跳，脸颊更红了。
“本官行事，问心无愧。”苏尘淡淡道，“昨天傍晚，本官之所以会出城，是为了调查醉仙楼一事。”
“醉仙楼？”袁笑之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变得严肃，“你刚刚说你遇到了伏杀？”
苏尘微微颔首，“案子有了重大发现，待会本官便会进宫面圣。”
“什么发现？”袁笑之问道。
苏尘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确定你想知道？”
袁笑之心头一跳，一时沉默了。
醉仙楼，牵扯到皇宫。
“雨婷，跟袁大人回家吧。”苏尘看向方雨婷，温声说道，“昨晚，辛苦你了。”
方雨婷仍旧低着脑袋，脸颊发红，没说话。
“昨晚？”袁笑之眉头拧了起来，闷声道，“你刚刚不是说你们是傍晚出城的吗？怎么又扯到晚上了？”
苏尘无语，懒得搭理了，转身就走。
袁笑之整张脸再次黑了下去，狠狠瞪着苏尘的背影.
“义父，我和苏千户什么也没发生。”方雨婷在一旁弱弱地说道，一颗心莫名的发虚。
袁笑之气闷，“先回去再说。”.
方雨婷是他的义女，其实跟亲生女儿也没什么区别。
就算当不成儿媳，眼见这义女住在别的男人家里一宿，他心里也是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就像…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让猪给拱了一样。
…
“这姓袁的，是巴不得我拱了他内定的儿媳吗？”
回到内院的苏尘，暗暗摇了摇头。
“她喜欢你。”明珠夫人走来，语气肯定的说道。
苏尘一时沉默，冷幽幽地看着明珠夫人。
同时凝神感知着寝房里花道常的一举一动。
确定花道常的神态、心跳、气息都未曾有丝毫的变化后，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明珠夫人心里有些发毛了。
实在是苏尘的目光太过幽深，就像是想要将她吞噬了一样。
“你想面见朱厚照，本官会满足你。”
“不过…”
“本官承诺的，仅仅是将你带到朱厚照面前，不会帮你说一句话。”
说完，
苏尘转身走向院外。
他和朱厚照见过面不假，但朱厚照在他面前，并未显露过身份。
以他的估计，这一次，朱厚照大概会跟昨天下午一样，藏在帷幕后。
就是不知，等见到朱厚运的画像，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
苏尘嘴角泛起了一抹弧度。
明珠夫人轻舒一口气，跟在了苏尘身后。
片刻后。
一辆马车驶出了苏府。
刚入皇城，卢剑星、沈炼、靳一川三人便凑了过来。
“大人，昨夜西厂取代了东厂，在皇宫布防。”卢剑星跟在马车旁，低声说道。
“西厂取代了东厂？”正驾驭着马车的苏尘微微一愣，旋即沉吟着问道，“豹房建好了？”
据他所知，以厂公刘瑾为首的西厂一直在负责豹房的监督建造。
“没，应该还有段时间才能建好。”卢剑星摇了摇头。
苏尘眯起了双眼，猜测应该是朱无视调查东厂，查到了什么。
护龙山庄和东厂一向水火不容，有机会捅东厂一刀，肯定不会留手。
没有回北镇抚司，苏尘直接驾着马车来到了皇宫外。
有御诏金牌在手，无需通传，便能直接进宫。
明珠夫人一下了马车，顿时成为了焦点。
在四名内侍太监的引领下，苏尘、明珠夫人来到了咸安宫外。
“在这…”苏尘眉梢不可察觉的挑了下。
咸安宫，寝殿内。
朱厚照、刘瑾、奉圣夫人正在‘包装’朱厚运。
想要成为朱厚照的替身，仅仅是样貌相似还不行，还需要临摹朱厚照的言行举止，以及学一些宫廷的礼仪。
朱厚照觉得很有趣，他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长得跟他这么像。
“陛下，苏尘苏副镇抚使来了。”内侍太监的通报声响起，寝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苏尘…”奉圣夫人客氏脸上瞬间闪过一道煞气，两侧脸颊再次隐隐作痛。
刘瑾悄然扫了眼客氏。
据他所知。
客氏脸上的伤，就是这个苏尘的杰作。
“居然还活着！”朱厚运微微低眉，眼里闪过几分阴翳。
昨日进宫之前，父王朱佑雄专门跟他说过，会解决苏尘，以及醉仙楼花魁白明珠。
朱厚照眉头皱起了起来，看了眼刘瑾，吩咐道：“刘瑾，你去问问他，所为何事。”
“诺。”刘瑾微微躬身。
片刻后。
刘瑾出现在了咸安宫大门前。
“步伐无风，眸似深潭，气息近无…”看到刘瑾，苏尘微微眯起了双眼。
高手！
“陛下让咱家来问问苏大人，这次来找陛下，所为何事？”刘瑾站在门槛前，笑眯眯地问道，看到苏尘身后的明珠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不知公公是？”苏尘问道。
刘瑾微笑道：“咱家刘瑾。”
“刘瑾…西厂厂公。”明珠夫人暗道，忍不住多看了眼刘瑾。
“原来是刘厂公。”苏尘若有所思，说道，“麻烦刘厂公告诉陛下，本官调查醉仙楼，有了重大发现，还涉及到了一位大人物。”
“醉仙楼，大人物…”刘瑾笑了，他是知道醉仙楼背景的，伸出手指指了指上方的牌匾，挑眉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吗？”
“知道。”苏尘淡淡道。
刘瑾盯着苏尘看了一阵，点了点头，“好，咱家会如实转述苏大人的话。”
说着，刘瑾看了眼苏尘身后的明珠夫人，“不知这位姑娘是？”
“醉仙楼的花魁白明珠。”苏尘介绍道。
“花魁…”刘瑾若有所思，转身步入咸安宫。
他和奉圣夫人客氏的关系并不算好。
当初朱厚照决定建立西厂之时，奉圣夫人曾举荐魏忠贤。
回到寝殿，刘瑾将苏尘的话，一字不差的讲述给朱厚照听。
听完后，奉圣夫人客氏脸色顿时一变，心虚地看了眼朱厚照。
朱厚照皱眉，有些烦躁。
昨日他提拔苏尘为副北镇抚使，调其卫戍皇宫，并赏赐一枚御诏金牌，就是不想苏尘继续查醉仙楼。
“对了，这位苏大人身边还带有一个女子。”刘瑾补充道，“说是醉仙楼的花魁。”
“花魁…”朱厚运微微低头，脸色变得苍白。
“花魁？”客氏眉头蹙起，她可没跟醉仙楼的花魁接触过。
“这小子还准备了人证？”朱厚照面皮抽了下，自然而然的便认为，刘瑾口中的花魁是苏尘找来揭发乳娘客氏的人证。
“陛下要是不想见他，咱家可以去打发他离开。”刘瑾十分贴心的说道。
朱厚照眸光闪了闪，摇头道：“这次打发了他，还不知道他以后会做出什么事呢，朕可不想天天被他打扰。”
“陛下如果不想让他来打扰，可以将醉仙楼的案子，交由西厂来查。”刘瑾微笑道
“西厂？”朱厚照眼睛微亮，扫了眼刘瑾，“你打算怎么查？”
奉圣夫人客氏、朱厚运也都看向了刘瑾。
“咱家手下还是有些人才的，保证调查的结果会更加公正，陛下一定会满意。”刘瑾自信的说道。
朱厚照想了想，点头道：“好吧，你去试试。”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