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待迎程程人走了,连影子都见不到,才坐下,意思着问了一句:“身子可还好?”
“十日我有九日都在病着,久病成医这事九王爷也不是不知,又何必多此一问。”
单子寅态度不是很好,但九王爷竟然也没计较。
“陛下召你入宫……”
单子寅才听了一句,便冷笑了一声:“九王爷是担心我会对单将军不利?”
九王爷依然好脾气地坐在那里,静静听着他质问完,才心平气和地开口。
“我知你心中有怨气,此事若发生在我身上,我亦会耿耿于怀,”他看着单子寅,“但有些事,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
单子寅眯起眼睛看着他。
“单将军在军中有太多军务要处理,还亲自操练部队,我与他并没能说上几句话,他都不曾同你解释之事,自然也不会同我说起。
“但有些事我始终不信,他会如此冷漠。
“于是这几年我四处查……总算是拼凑出一个完整真相。”
单将军当年亲眼看着伤兵无药医治、冬日无棉衣御寒,甚至无粮果腹。
朝廷的粮草一车一车运来,却全是生霉的干粮、塞枯草的棉衣。
朝中必定有人在做手脚,就算此刻再上折子去给皇帝,一来容易被误会得陇望蜀,刚来了粮草又在提要求,二来再拨来的恐怕也是缺斤短两。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解决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的切实问题。
于是单将军只能写家书回将军府求救。
毕竟将军府中人,都在京城,究竟是哪些人在打粮草的主意,他们也好规避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舒琴自幼得舒渊教导,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嫁人生子后,常年待在京城中,总觉得在虚度光阴,也浪费了一身本事。
得了单将军这封家书之后,她总算是打起精神来,四处走动,只可惜走动的成果不佳。
单将军所料不错,当时筹措来运往前线的物资的确有问题,但朝廷筹措军饷,其中利害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不是舒琴一介妇孺能干预的。
更何况,若是陛下有心想整顿单家军,忌惮单将军功高震主,此时去揭发,岂不是自寻死路?
明线走不通,但前线战事又吃紧,舒琴便只能走暗线来解决困境了。
她深明大义,组织全府上下主动凑银钱,再用这些银两去置办粮草,忙里忙外,没过多久,就病了。
医者不自医,舒琴总觉得这病是劳累所致,只要事都办完之后,好生歇息调理,便能好,又担心声张出去有损士气,便有意隐瞒了自己的病况。
等到她亲自筹备好的粮草抵达边关,单将军来家书报信时,她才终于放心,但等到这时,病情已经加重,积重难返,从此一病不起了。
单子寅听完沉默了许久。
九王爷说完这些,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单将军这些年来一直心中十分愧疚,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更无法面对当年间接害死单夫人的他自己。”
单子寅这时候抬起头,朝九王爷笑了笑。
他笑得九王爷心里很不舒服。
“我母亲一条人命,成全他单将军美名,几句话便能轻轻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