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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舍我

秦默跌落的过程中,三世书快速翻动了几页。    三世书页动,命运进程将被加快。    秦默再次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躺在阴暗潮湿地板上,耳边无风,似乎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她缓缓坐起身子,觉得浑身酸痛,本能环视周围环境,不见沈一的踪影。    这里是一间石室,地面上空无一物,只有墙壁上,挂着一些零散的面具,面具采用浮雕式,棱角分明,线条硬朗,颜色丰富,忠勇的将军,善战的士兵,看上去,皆是能武之人。    “沈一。”秦默本能唤了一声沈一,无人应答。    再去看那些面具,秦默竟生出几分恍惚之感,隐约觉得那些面具像是在瞪着她,人类对于头颅的崇拜,由来已久,面具,亦是从中分化出来的一部分。    秦默忍痛站起来,手扶着墙壁,向石室的门边挪去。    她心里有了想法,此刻,应该是在一座古墓中。    沈一先前也说过,花夜中毒一事,与某个古墓有关。    就在她尽力快步走向石门的途中,石室的门,开了。    “沈一?”秦默看见进来的人是他,不由欣喜。    只见沈一手中端着一个石碗,眼带笑意地朝她走来。    “醒了?”沈一轻声问道。    秦默点了点头。    “喝些水吧,我们的水袋都没有了,这是我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一些。”沈一说着,已经走到秦默身侧。    秦默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水略微有些杂质,看来,是水袋最底下的一部分,有沉淀。    “我们是掉进古墓里了吗?”秦默没有伸手接水。    “恩。”沈一点头,将碗塞到秦默手里。    “找到......花夜中毒的原因了吗?”秦默总觉得:在她醒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并不知道,这段记忆的缺失,是因为三世书的翻动。    “找到了,是中了鸟兽分泌之毒,我想,你应该知道那个会喷毒的家伙,究竟长什么模样了。”沈一扶着秦默的胳膊,待她将水喝下,二人便一起走到墙根坐下。    秦默记得书册上那个鸟兽的模样。    “我们为什么不出去?”秦默从刚才起,就有了这个念头,不知为何,对于这里的抵触之意,如此之重,不愿在此多做停留。    “阿默。”    沈一突然唤了她的名字,叫得极认真,却让秦默生出一丝不安。    “一会儿出去了,不要回王府了。”沈一说得郑重。    “什么?”秦默面露几分诧异,她不让青柠回去,是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可沈一这么说,又是何缘由?    “我一直不知道为何这次相见,你与往昔不大一样,原本以为,是因为你长大了。”沈一说着,从袖筒里取出什么东西。    秦默目瞪口呆,她隐约觉察出沈一像是知晓了些什么。    待沈一将一张带有豁口的纸张掏出的瞬间,秦默明白了......看那个纸张的材质,分明是三世书上扯下来的!!    “坠落之时,从你袖筒中掉出来的。”沈一解答了她的疑惑,是的,他看过三世书上的内容了。    沈一没有告诉秦默,其实,他只看了几页内容,但却知晓了很多:明夜,将会有一场屠杀在王府内发生;秦默,会被塞进石像中送出王府;而他,并没有出现,因为那时,他正在为抢夺秦默的三世书,踩在鬼门关的边界线。    只有三世书,才能救回秦默,原本,秦默,是要死于那场血腥灭门惨案的,因为沈一,改写了三世书,才换回了秦默命运的转折。    秦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觉非为何能成为我们国家的国师吗?”沈一笑问秦默。    “国师?”秦默从未听觉非说起他的身份,他只说了她是秦默的师父,其他的,一句也没有提。    “他的占卜术,十分厉害。”沈一所说的,是觉非的异能,这个异能,帮助他先知,他还会很多本事:能贯穿金属的能量、风一样不见真身的打斗速度......可这一切,在救了秦默一命之后,损伤了大部分,所以,秦默在现实世界中再见到的觉非,能力,已经弱了许多。    离开帝都之前,觉非给沈一来过一封信,他隐约觉察出:近日,在秦默身上,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可他无论如何努力,皆测不出是何事。    于是,最保险的方法,便是找到属于秦默的三世书,觉非告诉沈一:坞山山林中,存在各种古老的奇兽,对于找出三世书,能起很大的作用。    沈一没有想到,出发的那日早晨,秦默也跟他提起了坞山,原本以为,是命中注定。花夜之死,印证了那个古墓的存在,印证了山林中那些奇兽的存在。    花夜,亲眼见过奇兽,身中奇毒而不知,那毒性,有一定的潜伏期,花夜返回住处的几日后,毒发身亡。    药谷药师,他自从跟着父辈学习药性之日起,许多年间,都以为“毒之雀”,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奇兽。直到见到花夜尸身,看到症状之时,他隐约有些信了。他知道这东西的可怕,不愿更多的人为了它丧命,便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沈一上门,竟也是要打听毒之雀的,他不愿意好友为此涉险,即使他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救秦默。    沈一给药师的那封信里,诉说的,是沈一本人的无力。他说他只想守护亲爱之人,却不想:竟也是无法轻易做到的。即使他身袭爵位,为万民所爱戴,即使他是行走江湖多年名声赫赫的“沧澜拳”创始人,江湖中人,皆会给他几分薄面,可他,依然抗不过造化弄人。    这才是药师会主动给他地标的真正原因,药师,曾经替沈一医治过刀伤,那一次送沈一去药谷的,正是花夜。    沈一此番前来,一是要找到秦默的三世书,二是为找出花夜之死的真正原因。    沈一见到了毒之雀的真容,他没能杀死对方,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世间,有远比沧澜拳更强悍的力量。    他替花夜报仇的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可他,无意间看见了那本三世书,在搭救秦默一事上,他似乎是可以做到的。    三世书的改写,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秦默看向沈一握在掌心的那一页,突然间,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像是心底深处的记忆在哭泣。    沈一抬手,摸了摸秦默的脑袋,替她擦了眼泪,动作醇熟,他付出三魂三魄的代价,丝毫不后悔,这一刻,他觉得踏实,觉得幸福。    他没有告诉秦默,这座古墓里,住着许多器物妖兽,它们,跟他说了许多,关于秦默的来世,关于他要付出的代价。    “沈一......是不是因为之前三世,我欠了你太多,这一世,你才又来向我讨说法的?”秦默的声音,虚弱无力。    沈一将三世书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觉得,觉非那般聪颖,一定能找得到,希望,他能找得到。    秦默的脑袋里,冲撞进了许多画面:有王府是如何血流成河的,有觉非为了掩护她,如何忍受身体上的巨痛硬是将她塞进石像的,还有......沈一是如何与躺在这里的主人,争抢那本三世书的。    这里的主人,是一个奇人,她的异能,是能够操纵各种奇兽。    这一刻秦默见到的沈一,是历经了一番打斗,身受巨伤之后,回光返照的他。    “阿默,回来吧。”一声幽怨的呼唤,灌进秦默的耳朵。    秦默没有扭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她将身体向前探,吻住了沈一的唇。    唇齿辗转,发生在离别之前,她并不觉得遗憾,因为,她会将完整的沈一带回现实的那个世界,三魂三魄,她通通都要带回去。    三世书上写道:偌大郡王府,共两名生还者,其一,郡王秦默,其二,丫鬟青柠。    这,才是这一世的结局。    觉非看见眼前,仍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他知道,秦默应是听见了他的召唤。按理说,她每前往一世,结束后,是要回到此处略作休整的。    倔强如她,知道了沈一为她做出的牺牲后,只怕是,一刻也不愿意多耽误吧。    凛冽风中,唯有觉非的一声叹息,幽远而绵长。    对于秦默,他不仅仅是师长。她在他心中,是有别于其他女子的,可沈一的深情重义,让他,根本妒忌不起来......    秦默穿梭于三世书中,她的安危,觉非必须顾及,他也能确保她的安全,可他也知道:当秦默知晓了一切真相之后,沈一,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而觉非,将永远都只是秦默的师父,别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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