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柳姨娘矢口否认,“兰嬷嬷,你莫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老奴不但看见了,还命人搬来了。”
“快搬进来!”钱老夫人急切唤道:“让老身看看。”
小厮将东西搬进来,掀开上面遮挡的黑布,露出真容来。
钱老夫人上前一看,用手抚去上面的尘土,怜惜万分。
确实与那碎掉的青瓷花瓶一模一样。
她欣喜万分,继而又怒气上涌,转头怒斥道:“柳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我……”柳姨娘还想狡辩,“是……”
她从小在钱老夫人身边长大,她撒谎被揭穿后如何狡辩的神态,钱老夫人一眼看穿。
“啪!”钱老夫人一巴掌甩过去,“你竟然敢欺骗我!”
捂住火辣辣的半边脸颊,柳姨娘怔愣住了。
从小到大,无论她犯了多大的错,姑母无论多生气,从未出手打过她。
柳姨娘心中难受,哭唧唧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姑母,此物珍贵,我也是怕碎了,才好生珍藏着。”
“您瞧,这不假的碎了,您还有真的吗?”
柳姨娘强词夺理,解释道:“姑母,您现在应该高兴才是。这个真瓷瓶还好生生在这里……”
事实面前,还敢颠倒黑白!
钱老夫人双拳紧握,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会再扇对方一巴掌,“你……竟然敢……”
她的声音尖锐而颤抖,每一个字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般,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可置信。
柳姨娘从未见过钱老夫人如此生气过。
“姑母……我……”
她赶紧放低姿态,讨好地拽住钱老夫人的衣袖,轻轻摇一摇,撒娇求饶,“是孩儿错了,姑母原谅我。”
“错……哼!”
好轻巧的道歉啊。
钱老夫人雪白的头发,在愤怒中颤抖着,显得格外凌乱。
她的嘴唇紧抿,努力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十年了,老身日日视若珍宝般擦拭着那个赝品花瓶,你日日看着,从未心存愧疚?”
“姑母,我想说,可我怕您……”她的解释太过苍白,连自己都编不下去。
“一个‘错’字,一个‘怕’字,便将我十年的心血抹杀了呀!”
钱老夫人全身发颤,低吼出声。
这种心痛难以言表。
好比一个人与亲生子失散,好不容易将其寻了回来,精心养育了十年之后,有人告知你,你认错了儿子。
当下,养子死在你眼前,亲生儿子还被旁人虐待,养废了。
这到底是何等晴天霹雳啊。
钱老夫人想起自己那个早亡的夫君。
他早早去了,将拉扯孩子的重担落在她身上。
世道艰难,她养育一个孩子的过程中,辛酸苦辣无从诉说。
这些年,她借物思人,在擦拭青瓷瓶时,将心中那些难以言说的思念与唠叨全部讲给它听。
这个青瓷瓶,是她这个老太婆与年少时的夫君唯一的联系了。
如今,她错了。
搞错了倾诉对象,好似认错了夫君,失去了忠贞般,觉得感情上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变得紧张而凝重。
其余人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生怕成为她愤怒的下一个目标。
整个房间的气氛因为她的愤怒而变得压抑与不安。
钱老夫人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万分心寒:“老身错将鱼目当珍宝,你生生看着,指不定背后嘲笑我人老眼瞎,是不是?”